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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鞋底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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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正時分的陽光從天際澆了下來,但穿林撥葉落到荒叢小徑上時,江河湯湯也捱不住繁茂枝葉的過度取用,隻剩下幾道潺潺溪流般的光亮,流轉在林下往來的人身上。

石子路難走,近日多雨,山路泥濘,擡着一具屍體更是難上加難,接了報案飛飙而來的刑部官吏撞上了受命而來的仵作,也已行至不遠,京兆府上下衙役頓時将松下來的那口氣又吸了回去。

司法參軍史辛理上了年紀,是跟着京兆尹葛宏才葛大人一路升上來、一路保下來的,風風雨雨經曆頗多,葛宏才的肚子有多大,他史辛理想要告老還鄉的心就有多大。奈何事不遂人願,他終究是在這樣危險的年紀走到了這樣危險的位子上。

離這處石階砌起來的山包不遠,就矗立着化隆城外香火最旺的雙塔寺,山道上來來往往的人數不勝數,有另辟蹊徑的看見這荒僻處死了人,将案子報到除京兆府以外的刑部、大理寺,這也正常,有時候還能給他們京兆府省下不少麻煩。

但現在最麻煩的是,案子已經被京兆府接下了,而刑部的人又到了。

平心而論,史辛理是很希望這樁案子能栽到刑部頭上的,就算年末他的考課業績不好看也無妨,但和三法司搶案子簡直是嫌命長。不過刑部的人要不要這還是個未知數,就算要,他還得編出由頭将案子不着痕迹地恭送過去,真是愁也愁死了。

史辛理擦着兩鬓的汗,朝比他更不淡定的屬下扯出了一個無比勉強的寬慰之笑,忽見山道石子路上出現了一騎绯紅,他的笑容一僵。

尋思着,自己也沒有直視太陽,怎麼就花了眼看見了金烏火輪的殘影?

心中警鈴大作的史辛理用力眯了下眼睛,等他看清來人身上的绯紅補子繡的居然就是孔雀,嘴角一抽,方才的松快頓時碎成了千千萬萬段,随着下馬趕來招呼的刑部郎中謝改之的一聲問候一同葬送入了這荒山野嶺。

“史參軍!”

史辛理整肅面容,應下白鹇青袍的謝改之的問禮:“謝郎中。”

他随即朝褰擺拾級而上的長身玉立的青年施禮:“侍郎大人怎麼親自來了?”

郇寰還了他的虛禮,一壁朝停屍的石台走去,一壁笑着應了兩個字:“順路。”

史辛理不敢看郇寰有若豔陽當空卻讓人感不到半分熱烈的笑臉,接下謝改之朝自己擠的眼色,呵呵笑了兩聲便不再多問。

便是謝改之不提醒,史辛理也瞧得出來郇寰的心情不佳,很識相地打着協同辦案的名号,連忙将自己從下面聽到的案子情況一五一十地和這位閻羅說了,又将衙役找到的物什墊了白布親自接了呈上前來,諸多解說不可謂不詳盡,态度拿捏不可謂不殷勤。

每年化隆上下都要死百而八十個人,這位姓郇的大爺再勤業也不可能事事親臨,且他年紀輕輕已經升到三品侍郎的位子,這些髒活累活自有手底下的郎中們去做,他也不是個呆愣耿直得想累死、害死自己的人,城郊死了平平無奇的普通人勞動不了這位真神的大駕。

史辛理背脊微涼,目光下移挪到手中那塊染了血的木制腰牌上。陽光直射,他的手偏上幾寸就可有移步換影之效,而這牌子上的紋路似是從老虎背上扒下來的一塊皮毛,在光照下,金燦燦的煞是好看。

他好歹在皇城化隆當了這麼多年的京官,見識過不少舉世罕見的好東西,現下對這牌子的用料已經有了猜測,隻是郇寰掃了一眼這來路不明的腰牌,聽完自己念出這腰牌上篆刻着的“青竹”二字,就再不分出一點注意,隻全神貫注地盯着仵作露天驗屍。

史辛理更不敢貿然說出自己的猜測斷了他的思路,小心翼翼地将腰牌裹好布交給屬下,就見蹲在屍體旁的仵作搗鼓半晌,将一張描了泥印子的紙遞給了伸手來接的謝改之,随後不是脫了屍體七零八落的碎衣裳繼續驗,而是逡巡四下,向這裡官階最高的郇寰請求親探“案發現場”。

謝改之将紙平展,呈到負手而立的郇寰眼前,郇寰又是掃了一眼就允了仵作的請求,随即讓人照着紙上的這枚殘缺的鞋印再摹了一張,又要了那塊腰牌,潦草地用摹畫了鞋印的紙一卷,一并收入了袖中。

史辛理不敢管他拿了腰牌要幹什麼,也不想知道,隻求郇寰拿了東西就快快地将案子一并接了過去,好讓他京兆府無事一身輕。

郇寰不會去體諒他,但謝改之同病相憐,看過了史辛理迫切的辭色,便将人拉到一邊低聲竊竊起來。等仵作探勘完現場回來繼續驗屍,史辛理面上已無急色。

“禀大人,現場已經被嚴重破壞,腳印雜亂,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郇寰微一颔首,正要立于不遠仔細看仵作驗屍,就聽遠處馬蹄炸響,随即一年輕勁裝家仆打扮的人幾步跨了過來,附在郇寰耳畔低聲說了幾句。登時,見過了郇寰眼中異色的史辛理,還沒高興片刻就又墜入了冰窟,一股沒來由的不安逐漸彌漫。

這死者的臉已經被亂石崚嶒劃得不能看了,但他身上殘破的衣裳還能看得出用料不俗,沒到富貴的地步也不是貧寒的境地,唯一讓人覺得突兀怪異的應當就是他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那塊腰牌。

如果沒有猜錯,這應該是金絲楠木雕的玩意,可哪家有錢的主會用金絲楠木做腰牌?暴殄天物!就算這是邊角料,用得起金絲楠木的人家絕不等閑,非富即貴,這樣一來這死者的身份便又成謎。

至于死者身上除了擦傷還有沒有其他的傷口,仵作在驗,但史辛理覺得不論驗與不驗,郇寰心裡應當已經有了結果。

史辛理由方才的不安中咂摸出了一點劫後餘生的竊喜。他明白了這種不安源頭在何,且現在他應該快快退避,快快地與這一切的是是非非斷絕關系。不過還未等他開口,一直冷着臉的郇寰突然發了話,幾句潦草地别過,由謝改之恭送着下了山包上了官道。

史辛理想起了郇寰說的“順路”二字,回過神細細揣摩起來,但在看清屍體腹部的那一塊青紫過後,渾身一抖。他朝指揮着人前前後後收拾場面的謝改之笑道:“聽聞侍郎大人自請探查漉水爆炸案,現又費心勞累于此案,當真是國朝勤業楷模。”

謝改之如何聽不懂史辛理想打聽此案歸屬的言外之意,便道:“郇侯的确是我輩楷模,請命以來常在刑部通宵辦公,明日又要動身南下,為君為民鞠躬至此,令人歎服。”

史辛理笑着應承,明白此案是交給了謝改之,就着誇郇寰的話頭和這位健談的郎中聊了起來,把方才的“順路”二字抛在腦後。

而此時的郇寰,上了官道不是折返城中準備明日南下辦案事宜,而是順路盤山而上,駐馬時已經到了雙塔寺的山門之下。

他穿着官服,大搖大擺從正門入難免引人注目,且大家也熟悉他這張臉,他過往辦過的案子也人盡皆知,特情特境,不免引起騷亂。然則今日出城,順路上山參拜雙塔寺的神佛不過是随謝改之一并探案的幌子,如若不進,怕是說不過去。

郇寰下馬,仰首望了望巍峨于山門後的寶殿飛檐,理了理衣裳,終究沒有從香火缭繞的正門走。請了僧人引路,從偏門入行至一處偏遠清雅的禅房,門外十二個護衛拱衛嚴密,等郇寰的長随冬至報完了名号,方才有人進了禅房請示屋内的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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