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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心安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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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枳還未入屋,就看見了擺在琴台上的那把羊左,通體烏黑,亮锃锃精神十足,折着窗外天光晃人眼目,相比之下,朱遺溫的那把未名琴就十分不起眼了。

“這首曲子叫《春好處》嗎?”

“公主如何知道?”朱遺溫倍感詫異,“公主讓甯公子送來的曲稿裡,隻有這首譜到一半沒有後文,沒有完結、打磨過的曲子,家兄從不在人前彈奏,這是他的習慣。”

“我曾有幸,聽過一段——甯公子,容本宮與祝先生單獨談談。”

甯晨铎剛虛掩起門,便隻能輕聲應是,推門退了出去。房門“咯吱”一聲阖上,寮房裡隻剩下兩張琴、兩個人,還有一爐吹着袅袅煙塵的香。甯晨铎一走,朱遺溫顯得更加局促,站也站得心驚,坐也不敢亂坐,隻見沈明枳從容坐到琴台前,擡手輕輕撫過繃緊的琴弦,細細的摩挲聲立時響亮。可她隻是撫摸瞬息,連勾指撥一聲琴音的猶豫都沒有,便收手,肅目端坐宛若龛中鬼神。

“祝先生拒為王侯公卿演奏,是因為令兄的死如鲠在喉。”

朱遺溫沒想過沈明枳會如此開場,渾身僵硬地呆愣在原地。

沈明枳輕輕歎氣:“這些年京中關于遺思公子的暴斃多有猜測,祝先生在江南聽到過什麼說法?”

朱遺溫不敢回答。

“是說,遺思公子得罪了權貴,為人所害?大街小巷大同小異,說的都是這些吧,至于他得罪了誰,又是喝了鶴頂紅還是牽機藥,是死在了宮裡還是宮外,祝先生也不知道吧。”

她說話的口氣很冷淡,卻還是激起了朱遺溫的悲慨,“公主究竟想說什麼?”

沈明枳的眼裡流淌出一痕不亞于喪親的苦楚,“先生想知道真相嗎?遺思公子為何而死、死在何處、死因為何,先生想知道嗎?”

朱遺溫咽下逆上的一口血氣,喉頭哽咽:“公主大費周章找到草民,究竟有何圖謀?”

“先生進京是為了尋找《心安處》的曲譜,而今先生問我有何圖謀,那我便勸先生,不要找了。”

“為什麼?”

“你永遠也找不到的。”

朱遺溫的手不可遏制地顫抖起來,“公主……您究竟是什麼意思?”

沈明枳搖搖頭,起身扶正被自己略略撞歪了的琴台,朱遺溫蒼白着臉連忙追問:“公主說的真相,和曲子有關嗎……”

“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

朱遺溫強行鎮定地道:“這是曲名的由來。”

“遺思公子就死于這首《心安處》。”

聞言,朱遺溫差點失聲流下淚來,望着沈明枳琴台前的背影,有些頹然惶恐地癱坐到了禅床上,掙紮了好幾次,才沙啞着喉嚨發出了斷斷續續的音節:“為什麼?”

“遺思公子有曲《薜荔行》,緣起自一堵薜荔女蘿牆,此牆正位于内廷禮樂局後的薜荔殿後。還有一首《東風采蓮曲》,譜的就是禦花園東風亭下的夏日勝景——”

“胡言亂語!《薜荔行》是家兄有感于《九歌·山鬼》所作!而《東風采蓮》則是異鄉孤客思念千裡之外的家鄉,兼糅江南鄉音小調而成!”

沈明枳偏過頭,看向朱遺溫滿臉怒容,可朱遺溫看見沈明枳眼中哀色後,一刹那就明白了過來。朱遺思連外臣都算不上,隻是個伶人,卻處處和大内宮禁扯上了不能自證的關系。

“這些不是我杜撰的,是旁人對聖上說的,一字未改。”沈明枳扶着琴台重新坐了下來,“聖上聽見有人告發外人與内廷宮眷不清不楚,很生氣,下令讓錦麟衛徹查。”

“什麼?幾首曲子而已怎麼就牽扯上了這個?”

沈明枳默了默,才又沉重地開口:“宮内薜荔殿安置了不少宮妃,其中有一位崔選侍頗喜音律,常常與樂府中人來往,遺思公子也曾受過她的邀約,便有一次,一個春天,我聽見了這首《春好處》。”

其實薜荔殿安置的都是尚未承寵的女子,唯有住在正殿的李美人和偏殿角落裡的崔選侍是例外。聽小宮女們說,李美人生得不夠漂亮,可舉手投足都是秋波風情,而崔選侍則是不得了的大美人,什麼生得比月裡嫦娥還要豔上幾分,隻可惜是塊木頭,初次承寵的那一夜又哭又鬧惹了聖上的嫌,這便連一時新鮮都沒有了。

沒了新鮮就沒了聖眷,金錢權勢敬重巴結自然都沒了,薜荔殿裡多的是黃鶴樓上笑看她起了帆又翻了船的人,但沒想到崔選侍有手段周全自己、能叫旁人不敢公然欺侮她。

可這又如何?

“然後不久,有人告發了他們。聖上大怒,命錦麟衛一查,搜出了不少兩人私相授受的物什——”

“轟隆”一聲,朱遺溫不慎推翻了手邊的那張琴,木斷弦裂,小幾上的香爐也倒開了蓋子,還燃着星火的香灰粉末撒得遍地都是,将那斷琴的殘骸上也蒙上了一層灰塵。寮房外的甯晨铎破開門縫沖了進來,就見朱遺溫跪倒在地,抱着那已經開裂的琴骸低聲哭了起來。

“鹇……殿下!留步!”甯晨铎夾着兩冊書追了出來。

沈明枳環顧四下,并無閑人,便止住腳步,回身朝他一禮。甯晨铎顧不上這些,連忙将懷裡的書遞了出來,“殿下不過生辰,但禮我早已備好了,去歲是這本《三邊圖志》,今年是這本《方台雜談》,臣實在不好如從前一般轉手中宮以賀誕辰,又找不到合适的機會和理由,便……便隻能這般突兀地驚擾殿下了。”

沈明枳避開甯晨铎的視線,垂眼看過那兩冊書的封面,親自接了過來,“找這些書,你費了不少力吧?”

“沒……也沒有。”他腦海中立時跳出了“禮輕情意重”這五個字,可他不敢訴諸于口,同時他又想到了那把“羊左”,禮重卻不敢說是情意輕還是情意更重,他隻能說道:“比起殿下的那把‘羊左’,這禮,臣猶恐太輕。”

沈明枳微笑:“禮輕情意重。”

聽見這五個字,甯晨铎的心裡有如千山萬嶺鮮花砰然盛開。

“真是要感謝你了,這禮既是賀生,我便收下了。”沈明枳将書轉遞給垂手侍立一邊的月珰,邊折好翻起的袖子,邊在廊下陰影裡慢慢踱起步子,“甯七。”

許久沒有聽沈明枳這樣喚他,乍然重聞,甯晨铎的整顆心都高高吊了起來,全神貫注等待着後文:“我們很久沒有聊過天了,對麼?”

“是,很久了。”

“自從我的婚事敲定以後,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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