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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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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柳曦既不說話,樓宥謙隻能一條條慢慢捋起來,他未必是想說服柳曦既,隻是想讓自己更有底氣,他道:“這些小年輕是太閑了,好好的,翻起了二十年前的舊賬,老夫倒也不知說他們些什麼。鄭藩虢在任時,的确,幾乎每年送回戶部存檔的軍資簿冊上的數字和戶部實發核驗的數目都有出入,但不能排除是糧草、兵器、牲畜在押解途中正常的損耗,他們二十當郎的年輕人,熱血上頭,卻還知道要翻出近二十年雲侖将軍治下的軍資簿冊作為每年損耗的平行對照。”

樓宥謙面露不忍:“他們是周道,知道這雲侖将軍所轄的西北長關、雲中等地和靖臣将軍所轄的靖節、靖邊地理情況相似,距離京師的路程也相近,所以可信度極大。故而他們說,除去正常的損耗,這些出入依然不能忽視,一年也就罷了,八年年年如此,不論和平行對照的雲侖将軍還是後來前後自身對照的窦将軍,這些‘損耗’都讓人觸目。可是曦既,邊疆戰況一年變卻一年,鄭藩虢所轄的八年剛好是戰火紛飛的八年,這軍資運送曾能和雲侖、乃至于後來窦将軍所轄的和平歲月相比?”

柳曦既垂眼,“樓大人究竟想說什麼?”

樓宥謙長歎:“曦既,不瞞你說,老夫平生最不願當的就是言官,最不願進的就是察院,模棱兩可、是非未定的事情,到了有心之人手裡,便是黨同伐異、相互傾軋、追名逐利的借口,言官成了罵官,承天殿成了菜市口。而今之事,就算是治他一個貪污也比‘以狄養兵’來得恰當,這罪名越大,能鑽的空子就越大,轉圜的餘地就越大,是是非非、勾心鬥角就越多,何況鄭藩虢乃至荥陽鄭氏是真真正正的行伍世家,兵權可以奪、軍心不能移,現在西北剛剛太平,四海蠻夷都盯着大楚的一舉一動,長桫索貢,方台入朝,邊将一旦出了問題,誰知道又要刮起怎樣的腥風血雨?”

柳曦既道:“但聖心已決。”

“昔炀帝橫征暴斂、兇狠淫佚,終于二世而亡。說起二世而亡,頭一個便要想起始皇之子、扶蘇之弟胡亥,但胡亥塞聽,任由趙高指鹿為馬、禍亂朝綱,又廣施苛政、敲骨吸髓責備于民,故而自取滅亡無甚可說。炀帝不同,裴矩佞于隋而盡節于唐,是所謂‘君明則臣直’,君不明則臣盡昏昏,隋之滅或可咨于此。而今是升平聖主,勵精圖治,一掃先代頹靡,但就如聖上自語,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吾輩禦史,下監百官、上谏君王,通達民意、暢曉帝心,如何能随波逐流、曲迎聖心?”

柳曦既起身,目光洞澈:“樓大人所言轟貫五内,晚輩受教。但是樓大人,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都察院已經被人架在火上烤了,不上書,宮内宮外都不能交代,更何況,你我雖掌着察院,想讓這些禦史不說他們便會乖乖不說嗎?”

樓宥謙黯然:“确實如此。但是曦既,聖上将我從江南巡按的任上調回察院實職,本意就是想讓我作你的貳官,佐你清察吏治、以正公道。現在你我都心中明白,這些陳年舊案的重見天日就是黨争所為,就是要攪弄風雲,就是要翻天——”

“天是永遠也翻不的。”

“可這麼荒唐下去,天,就要翻了!”樓宥謙說得激動,不由得又在堂上來回地踱起步子,“雙王相争實如苗人養蠱,蠱蟲隻在股掌内,黨争卻在天下間,蠱蟲損一人心性,黨争毀天下血脈,骨肉相殘,平衡之道,怎是如此?”

柳曦既剛如撥雲見日的雙目又重新冷淡下去,他支身走到門邊,一目覽盡堂外稀疏空落的一切,這才緩緩道:“樓大人,你醉了。”

樓宥謙正在氣頭上,一時間什麼理智克制都抛諸腦後,他一甩袖子嚷道:“老夫沒醉!”

柳曦既轉身,順着堂外斜斜打進來的陽光,朝已經失态的樓宥謙搖頭:“周舫當他的侍郎當得好好的,查什麼紫微宮?從前因為鄭氏起複而被罷官免職的那批人為何默不作聲?樓大人心裡最清楚,樓家四世三公、無上尊榮,在清流裡更一呼百應,之于禦史,他們六科才是真正的‘言官’,他們有了聖上的态度,就在等‘清流’的态度,等的就是天時地利還有‘人和’。如果六科等不來樓家,那聖上就要等别家,畢竟讀過聖人之書、又非公然左右夤緣攀附之徒皆可自稱一句‘清流’,大楚什麼都會缺,最不缺的就是‘清流’。”

樓宥謙看着柳曦既根本不為自己所鼓動,熱血逐漸涼透:“曦既,你是栾枝的愛徒,是初服的愛子,所以老夫願意與你說這些掏心窩子的話。”

“正因如此,所以晚輩才要多嘴。樓大人支撐門庭艱難不易,然則不忘本職,節氣可嘉而高風可仰,晚輩敬服。”柳曦既偏首眺望堂外,“但天有不測風雲,這場雨是一定會下的,普天之下、四海之内,誰也逃不了。順天者昌、逆天者亡,樓大人身上系着樓氏全族的安危,又擔着大楚萬民的前程,于國于家,這種時候是絕對不能逃的。”

樓宥謙端詳柳曦既的面容,不禁低歎:“曦既,你年紀輕輕怎麼也變成這幅模樣了?”

柳曦既心中明鏡似的,卻還要朝他揖禮求教:“何種模樣?還望樓大人賜教。”

“罷罷罷!”樓宥謙甩袖,“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天下至理。我樓家既起自聖上恩典,便當為君盡忠、不記死生。曦既,老夫該怎麼說你,你總是能拆穿所有僞裝,真比你的老師和父親還要洞明。奏書我會上的,你是左都禦史,不便出面,名字就不必署了。”

樓宥謙揪着自己的袖子,踱到柳曦既身邊,十分不忍:“‘意氣用事’雖非好事,但也不全是壞事,年輕人還是要一些意氣的,這才不至于失去讀書人的根本。”

柳曦既垂眸欠身。

**

“大人。”

柳曦既命人給介含清搬來椅子,介含清謝過後,等沏完茶的不阿退出門外,這才要開口,柳曦既搶先問:“來問欽天監的劾本?”

介含清默默将準備過的話咽下去。

“問錯人了,你該去找裴繼登。”說着,柳曦既将擱在案頭的禦史彈劾欽天監阿谀魅國的奏本遞給介含清,“鄭氏紛争正盛,雙塔寺的這對梧桐雙生樹被雷劈,這麼點小事,欽天監還能謅出一大段天象國脈,你也起疑心了吧。”

介含清略一遲疑,得了柳曦既眼中的允許後方才翻開奏本,直接去讀末端内閣的批示,果然,禦筆朱批血淋淋寫着斥責,但卻對揭發此事的禦史不置褒貶。他合起交還奏書,看向柳曦既,“大人,内閣發還奏本,理應發到上奏的禦史賈忠峥手上,原本如何會在大人這裡?”

柳曦既抿一口茶,“内閣裡遣人親自給的。”

介含清懵在原地。

“賈忠峥是你的同年,又是裴繼登的老鄉,他拿不到奏書就托你來探問,看來你們的關系十分融洽,這倒顯得本官與裴繼登上下不合,似有争鋒。”

介含清四肢冰涼,說不出話。豐德馨殉職于南海道後,裴暄便升任右副都禦史之職,在化隆的都察院裡,右副都禦史裴暄和左副都禦史高穿樓才是他介含清的堂官,而裴暄與高穿樓是左、右都禦史的佐官。而今為了賈忠峥的托付,他越級找上柳曦既,的确将他的頂頭上司裴暄置若無物,過分僭越了,這更如柳曦既所說,無心之間“離間”了他們的關系。

緩了會兒,介含清起身拜道:“下官絕無此意,此番魯莽,還望大人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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