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南疆禁毒,鬼蘭毒。”尤詠一一探查過幾人的脈搏,面色沉重的下結論。
床上躺着時蕾邵行山曹同枝何微生和湛程十六幾人,幾人嘴唇發黑,身體皮膚更是呈現出不正常的烏青色。
秦免和曹同枝兩人立在一邊。
五位宗主都圍着床。
寬敞的堂屋裡,尤詠不大不小的聲音卻重重地打在每個人的心上。
秦免的傳送陣把幾人傳送到了方澤宗大門外,正好遇見了出來救援的時星月。
時星月趕緊把幾人安置好,喊來幾位宗主。
尤詠以煉丹著名,醫術也是一絕,可稱神醫。
經明谷宗主尤詠給幾人把過脈,轉身對幾位宗主說。
“經明谷地處南疆境内,南疆屬于熱帶雨林類型,氣候濕潤多雨悶熱,植物長得遮天蔽日,蛇鼠蟲蟻不計其數。”
“更不用說毒了,南疆自古以來就是毒鄉。”
“時蕾幾人吃的飯菜裡下的毒就是鬼蘭毒。”
“鬼蘭毒由上百種毒藥組合煉制而成,要經曆上百道工序,煉化者還得修為在天靈境,使用的煉丹爐還得是神兵級别的,主毒料鬼蘭還是可遇不可求,幾十年才有一株。”
“此藥雖然極難練成,但一旦練成,修士隻要一運轉靈力就必死無疑,天靈境以上倒還可能有一絲生還可能。”
“還有那倒刺上的毒,也是南疆十大禁毒之一,蠱毒。”
“用的淨是以血為引的血蠱蟲粹煉出來的毒。”
“而且是蠱毒中最毒的苗毒。會一點一點地蠶食毒害人的身體,相比于痛快的解決,這種毒就是活受罪的。”
他們這次真是下血本了!
幾位宗主也都聽秦免和曹同枝說過了。
鬼蘭毒,苗毒,還有幾位蟄伏多年的卧底。
就為了他們這幾個宗主繼承人。
時星月聽完尤詠的話也顧不得形象了,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兩行熱淚滾燙而下。
曹雪泉趕忙上前接住時星月,遞給時星月手帕。
這位愛女如命,當真是受了最大的打擊。
“不過此苗毒我經明谷的藏書倒是記載的有解毒之法。”
尤詠緩緩出聲。
“雖說解毒丸所用藥材稀世難尋,但堂堂幾大宗門要拿出來一點藥還是簡單的。”
“就是這鬼蘭毒……”
“一旦運轉靈力,九死一生。”
“對于修士來說,不能用靈力和死了也沒什麼區别了。”
唉。尤詠長歎一口氣,看了看自己的關門弟子何微生。
這幾人天賦超群,實力出衆。本想培養他們成為一方将領,抵禦強敵。誰知道又出現了此等禍事。
她們不用靈力尚且能留下一條命,一旦動用就是死路一條。
“正好輪到嘉靈祇了。“曹雪泉苦笑道。
這應該是他們設好的棋。
乾靈秘境的開啟通道就在嘉靈祇,幕後黑手不殺時蕾幾人,就是想以他們為誘餌,想讓嘉靈祇開啟乾靈秘境的通道,到時候他們必定趁虛而入。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畢竟玄古大陸上目前還沒有能解鬼蘭毒的東西,隻能去乾靈秘境中一試。
???
秦免聽的一頭霧水,她和曹同枝沒什麼事情的,曹同枝沒吃飯也沒有被刺傷到。秦免雖然被刺傷到了但是沒什麼事。
兩人在旁邊聽了半天沒怎麼聽懂。
秦免發問,“宗主們你們說的是什麼?”
各位宗主這才想起來旁邊還有兩個人不知情。
事到如今瞞也瞞不住了,邵鎮山索性就講了起來。
“還記得在蒼雙宗的時候襲擊大門的巨大白熊嗎?還記得那團黑氣嗎?”
“知道二十年前的大戰嗎?”
“當年我們仙修勝了,還以為一切都過去了。”
“就這樣平平安安地又過了十年,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了黑氣,沒人知道它從哪裡,。但它寄宿在任何有生命的東西身上,可以是植物也可以是動物。”
“被黑氣寄生的東西都會失去自我意識,變成隻會殺害修士的魔物。”
“魔物隻會殺害修士,不會傷害普通人。就像是被預定好的一樣。”
“開始的兩三年内也有不了幾次魔物出現,各個宗門也都能在自己的領地裡做好處理。”
“可是近幾年魔物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敵人在暗我們在明。我們隻能處理魔物,但追尋不到它的操控者。”
“有次在蒼雙宗境内,我曾在擊殺一頭魔物後跟着那一團黑氣,希望能找到它的源頭,但那黑氣似有意識地把我引到了冰川,害我差點墜下懸崖。”
其目的不言而喻,這是一場針對修仙界的陰謀。
雖不知道因何緣由,但其幕後之人隐藏的極深,而且有智謀有實力,不好對付,非常棘手。
為了不引起民衆恐慌,幾大宗聯手将此事隐瞞下來,并在暗中培養青年一代。
但未來不是和平的,火藥味越來越濃了。
你們幾人正是青年一代中的佼佼者,我們本有意通過此次大賽培養和選拔合适的人選,組成軍隊,抵禦随時可能到來的危險。
顯然那黑氣的主人也猜到了我們的意圖,所以先下手為強,傷害了她們,來逼迫我們打開乾陵秘境的通道。
屆時他們必定要趁虛而入,但我們又不得不這麼做。
邵鎮山看着躺在床上緊皺眉頭的幾人,轉而又說道。
“乾靈秘境是一個極度未知的地方。”
“我們對于它的了解也隻能從古籍中窺探一二,據說其疆域遼闊,其中靈氣無限充裕。未知的寶藏數不勝數,蘊含大道機緣,有緣人進此可成就無上造化。”
“以前偶有一個雲遊到嘉靈祇的修士被帶入其中,出來後在書上記載了這些。”
“經過幾代人的摸索,我們才終于大概确定了乾靈秘境的位置,在嘉靈祇境内,集齊五位宗主之力,才可短暫開啟一瞬間。”
“我五大仙修宗門的有些秘寶都是從其中得來。”
“我兒邵行山的霜降刀就是用乾靈秘境中最接近月亮的一塊石頭鍛鑄而成,石頭飽吸收月華之力,鍛造而成的霜降刀更是寒冰屬性的神将兵器。”
“雖然至今還未探查到其全貌,但其中機緣無數,對我仙修大有裨益。一旦讓黑氣的主人那些人進去,必定大肆破壞,斷我仙修之路”。
“屆時他們來勢洶洶,恐怕我們難以抵抗。”
邵鎮山說完歎氣搖了搖頭,走出門去。
其餘宗主也跟着走出門去,開始着手把藥材調運過來,最起碼先把苗毒解開了。
屋子裡還清醒着的人瞬間就隻剩下了秦免和曹同枝兩人。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秦免出聲,“你去打點水吧,她們臉上有血漬,還是擦擦吧。”
曹同枝點頭,轉身出門去。
秦免看着曹同枝遠去,又觀察了一下周圍看看有沒有人,轉身把門關上。
她要試一試。
秦免自己也吃了飯菜也中了鬼蘭毒,但她一點事都沒有。
在臨江仙居打架時,秦免注意到自己的心口處隐隐閃爍着白光。
剛才秦免又凝神朝自己的心海去看了看,正是那個大光球在閃爍。
雖不知道這是什麼,不過應該就是這東西解的毒。
秦免閉上眼進入心海,試着和光球借力,慢慢的,一股白色的光芒從秦免指尖出發,依次繞過床上的幾人。
黑氣慢慢的從幾人身上被吸引出來,與白氣混合成為灰氣,消散在空中。
幾人的烏青色膚色也褪去了一大半,變成了正常的血色皮膚。
想必那黑氣之主是把毒和黑氣淬煉到了一起,秦免這才能趁着把黑氣吸出來的同時,把毒也吸出來。
本來黑氣混着毒是毒上加毒,可偏偏被秦免鑽了漏洞。
這下子毒解了,也沒有必要去乾靈秘境了,黑老大的計劃也泡湯了。
等到最後一縷黑氣□□幹淨淨的吸出來,秦免才收手。
雖然她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原理,但是能解毒就好。
畢竟自己身上秘密也不少,還是個宗主繼承人呢。
有其他的秘密也沒甚麼大不了的,誰讓我是人生的主角呢,秦免如此給自己釋然說。
正好曹同枝也打水回來了,秦免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拿起毛巾開始給時蕾和程十六擦拭臉上的血漬,擦着擦着程十六先緩緩睜開眼睛。
程十六睜開眼睛盯着天花闆愣了一會兒,然後才緩緩起身,看到秦免的時候,程十六疑惑道,“你也來了?”
意思不言而喻,你也來地府了?
秦免無語,“别貧嘴了這位病人。”
程十六笑笑,轉而注意到一邊的曹同枝。
兩人對視,曹同枝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程十六笑了起來,認真地說“謝謝你。”
曹同枝輕聲說,“沒事。”臉又微微紅了起來。
時蕾也醒了過來。
兩人都隻中了鬼蘭毒,苗毒被邵行山和曹同枝擋下了。
把苗毒吸了出來,兩人最先蘇醒過來。
秦免招呼兩人去換一身衣服,兩人的衣服上都多多少少的染了血漬。
曹同枝也拿過毛巾把其他三位男的臉擦得幹幹淨淨。
邵行山的傷勢最重,肩膀上直接被刺穿了一個血洞。
好在各大宗門都有奇藥,隻要把鬼蘭毒解了,在上點奇藥,傷口很快就可以恢複了。
時蕾又換了一身紫色衣服,回來後就一直坐在邵行山邊上。
盯着邵行山的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事情。
秦免曹同枝程十六就出去了,順便把門帶上了。
*
下午的時候,各大宗門的寶藥都運了過來,尤詠三兩下就把苗毒的解藥練成了。
經明谷的人都很會煉丹,尤詠身為一宗之主更是一馬當先的存在。
練完丹藥後,就迅速跑去另一個院子裡要給幾人服下。
一踏進院子,尤詠就見到了生龍活虎的程十六,正精神的站在院子裡和秦免說話。
尤詠懷疑的眨了眨眼睛,發現自己沒看錯才敢上前。
尤詠問程十六,“你不是中了鬼蘭毒嗎?怎麼突然就醒了?當然我不是詛咒你的意思。”
程十六糊弄道,“我也不知道,我一睜眼就覺得自己已經恢複正常了,可能是吉人自有天相吧。”
秦免跟程十六說了自己給他們解的毒,但沒明說怎麼解的,程十六也就明白了不能說這件事。
秦免總是很多自己的小秘密,程十六也不是個會多問的人。
程十六就糊弄了尤詠的問題。
尤詠無言片刻,收下心中疑問轉身向屋内走去。
尤詠把藥交給了曹同枝,讓曹同枝把指甲蓋大小的藥丸喂給幾人。
曹同枝照做,一一捏開幾人的下巴,把藥放入他們嘴中。
尤詠放出靈力環繞着床上躺着的幾人,幫助他們更快的吸收藥丸。
沒一會,幾人都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皮膚呈現出正常的血色,嘴唇也不再烏黑發紫的吓人。
看樣子是完全恢複正常了。
尤詠詫異,拿起何微生的手腕就開始把脈,氣息平穩有力,正是年輕人的朝陽之氣,哪裡有一點中毒的迹象。
尤詠詫異,問何微生,你的鬼蘭毒是怎麼解的?
何微生詫異,“什麼鬼蘭毒?”
尤詠無奈,隻能解釋起來。
“你們中了兩種毒,一種苗毒,不會要命,但會伴随一生痛苦。已經喂給你們藥丸解了此毒。另一種鬼蘭毒,一旦運轉靈力九死一生。上午探查的時候還在,怎麼就沒有了?當然你們能逢兇化吉為師是很高興的。”
何微生了然的點了點頭,然後緩緩開口,“師傅,我暈的時候怎麼能知道誰給我解的毒呢。”
尤詠無言。也是。
轉而又去問秦免,“你們一直呆在這間院子裡嗎?”
秦免回答,“不是,我剛剛去吃東西了,曹同枝剛剛去打水了。”
尤詠知道,這毒不會是自己解開的,但會是誰解的呢?
方澤宗已經設下重重屏障,此人能無聲無息的進來解了毒又安然離去,必然修為匪淺,而且也不為财名。
尤詠暗自思索着,全然沒有往可能自己人的方向上想。
秦免觀察着尤詠的微表情,放下心來。
跳躍性思維,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另一邊,幾人都醒來去梳洗了,誰解毒的這件事就稀裡糊塗的過去了。
結果是最重要的,過程是給有心的人看的。
時星月收到蘇醒的消息趕忙過來抱着時蕾,然後繞着時蕾繞了一圈又一圈。
眼中滿是心疼。
邵鎮山也過來了,給邵行山帶了藥。
幾人在大房間裡各忙各的。
邵鎮山剛要上手給邵行山塗藥,時蕾上前接過藥瓶,說,“我來吧,他是為了保護我才受傷的。”
邵鎮山随機退後,與時星月對視一眼。
年輕人的事随他們吧。
兩人轉身出門去,把房門也關上了。
偌大的房間内頓時隻剩下了兩人。
和湛何微生都沒有被毒刺傷到,休息好已經出去辦雜事了。
毒已經清掉,可以給邵行山的傷口上藥了。
時蕾松開纏着邵行山胳膊的繃帶,繃帶纏了好幾圈,最外層的幹幹淨淨,最裡面的那一層全然變成了血紅色。
被刺破的肌膚下是一指多粗的血洞,深可見骨。
時蕾忍着眼淚,把藥粉灑在邵行山的傷口上。
又問邵行山,“疼嗎?”
邵行山回答說,“不疼,你想哭就哭吧。”
邵行山擡手輕輕拂去時蕾眼角的淚。
他能明白時蕾在想什麼。
臨江仙居花魁表演的消息是時蕾的貼身大丫鬟告訴她的。
原本火蛇一事,時星月就下令宗門内要嚴加防備,若無必要不得外出。
時蕾也悶得慌,正好跟自己從小長大十幾年的丫鬟告訴自己臨江仙居的花魁要表演。
時蕾當即就拉上好友們一起去,誰曾想是殺局。
自己害的朋友們遇襲,時蕾看見邵行山胳膊上血淋淋的洞口,更是自責,加上被無比信任的丫鬟背叛的落差。
一向張揚明烈的大小姐,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邵行山不禁想起。
十年前,風和日麗的一個日子。一位雲遊的修士經過方澤宗,在方澤宗門外看了又看,行為怪異,看起來神神叨叨的。
正巧時星月要出門,在大門外碰見了老者,就和善的對老者說,“老人家不嫌棄的話可以進我宗門内用餐飯。”
老者搖搖頭,說了一句冰火相配,然後轉身就走了。
時星月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後面忽然有人抱住時星月的腿,甜甜的喊着娘親。
正是時蕾,後面還跟着來方澤宗交流學習的邵行山。
時星月拉起時蕾的手揉了揉,然後又看了看邵行山。
冰火相配?
時蕾邵行山靈力覺醒的都早,都已經開始朝着一個屬性修煉起來了。
時蕾是火屬性,邵行山是冰屬性。
時星月想,莫不就是他們兩個吧。
時星月活了幾十年,看人準的很。
三歲看小,七歲看老。
看十歲的邵行山,就能大緻看到他以後了。
這孩子倒是不錯,不若就從現在起給自己的寶貝女兒培養一個夫君吧。
時星月心下生出一念。
于是當即轉彎回府,寫下求婚書一份,為期十年。
“邵行山,你喜歡時蕾妹妹嗎?”
十歲的邵行山看看時蕾,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
“那你在這上面簽個字,再按一個手印吧。”
時星月想,十年後邵行山及冠,求婚書也到期,這也無傷大雅吧。
于是十歲的邵行山就照做簽字畫押。
當時邵鎮山最是守規矩,自己的兒子都簽了字畫了押,就得講信用。
而且這求婚書也隻是求婚,時蕾向邵行山求婚,又不是訂婚。
這求婚書也沒多大用處,邵行山什麼時候想拒絕就可以拒絕。
反正十年後作廢,也不耽誤邵行山以後的事,邵鎮山也就沒有多插手。
邵行山現在還覺得有點好笑,不過……
邵行山看了看正在綴泣的時蕾,自己确實喜歡她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反正就幾年前吧。
那一份求婚書也算是弄拙成巧吧。
就是不知道時蕾什麼意思,應該也是喜歡吧?
應該吧。
邵行山拿起桌上的手帕,遞給時蕾。
“擦擦淚吧,大小姐。我的藥還沒上完呢。”
時蕾聽此拿起手帕胡亂一擦眼淚,就開始專注地給邵行山上藥。
邵行山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
秦免跟着時星月進了地牢。
方澤宗的地牢陰暗潮濕,還能時不時聽見罪犯的夢呓。
一般宗門内的地牢是私密的,隻能本宗門的人來查看。
時星月也沒有帶别人,隻帶了秦免。
一是因為秦免好奇,而是因為兩次恩情。
秦免替時蕾化險為夷了兩次災禍,時星月把秦免看作恩人。
方澤宗的恩人當然可以進方澤宗的地牢了。
時星月帶着秦免拉到了一處房間。
昏暗的牢獄,濃重的血味,隻有角落裡閃爍的火苗才是唯一的光亮。
十字架上,用捆仙繩綁着一個衣衫破爛的紫衣少女。
滿身都是血痕。
但對比其他罪犯的燒痕,血淋淋的十指,這位紫衣少女的刑法可以說是相當痛快了,沒怎麼受折磨。
地牢裡關的都是跟黑氣有關的人。
這麼些年也能問出一些有用的東西來,畢竟不是誰都是視死如歸的。
但仙修掌握的有用信息還是很少。
昨晚時蕾幾人到達臨江仙居後,紫衣丫鬟就收到消息,趕緊拿起自己早早準備好的包裹準備跑路。
卻倒黴的碰上了來找時蕾的時星月,紫衣丫鬟正神經緊張呢,也隻能故作鎮定地說,“小姐在荷花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