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道中倏然鴉雀無聲,衆人表情紛呈,半晌後才反應過來退讓。
席青噙笑,款款邁步,近乎強勢地拉近與陳遠川的距離,就仿佛要将對方拽入自己的小世界。與陳遠川隻有一步之遙後,席青擡高手上裝滿零食的袋子,展顔淺笑,“遠川,你幫我拿一袋,可以嗎?”
陳遠川直愣愣站在原地,他沒想到衆目睽睽之下,席青還如此張揚。聽完席青的請求後,身形稍僵,臉上擺出不耐煩的模樣,手上卻乖乖接過。本應覺得尴尬的,心中卻難以抑制生出一股狐假虎威的暗爽。
看着他倆膩歪,大夥們早已面面相觑。表面上強裝鎮定,實則内心掀起軒然大波,紛紛揣測陳遠川跟老闆的關系。抵達預訂的房間後,他們為了交流情報,迫不及待作鳥獸散。
陳遠川找到自己的房間号後,停下腳步,神色莫名望了一眼席青,語氣平淡道:“我先回房間了。”話音落完,上前幾步,開門關門,一系列動作行如流水。轉瞬間,寬敞過道上,僅剩下席青蕭條的身影。
席青:“……”
席青眨眨眼,面不改色前往自己的單人套房内歇息。
時間很快來到了飯點,休息或者說是八卦完畢的衆人陸陸續續出了房間,結伴走向餐飲區。這個酒店提供的是自助餐服務,因此大夥們都異常興奮,誓言要替老闆大快朵頤吃回本。
初春的空氣還彌漫着寒氣,故而室内餐飲區上多是熱氣騰騰的食品,香氣撲鼻,勾得食客們情不自禁停下腳步,東夾一道,西舀一勺。美食當前,誰能克制住食量呢?
席青也走到了餐飲區,端着一小盤意粉,信步四周,眼睛不斷尋找陳遠川的身影。
找到了。陳遠川正與他的臨時室友同坐一桌,氣氛似乎有些尴尬。對此,席青徑直上前,詢問陸肖元:“你好,我跟陳遠川有些事情要談,可以回避一下嗎?”
陸肖元沒想到一擡頭,就看到院長離自己那麼近,傻愣半晌才點頭如搗蒜,捧着餐碟,戰戰兢兢去找其他熟人。
陳遠川同桌人的替換視若無睹,繼續埋頭吃着飯菜。而席青坐在陳遠川對面。
席青解決完盤中的意面後,無比自然伸手拿起陳遠川碟子裡的大蝦,剝去外殼。陳遠川以為是席青懶得去拿,自己也沒作聲。吃就吃呗,反正是他請的自助餐。
意料之外的是,席青在得到胖嘟嘟的晶瑩蝦肉後,不假思索又遞回陳遠川碟内。
陳遠川一愣,“幹嘛幫我剝?”
“我吃飽了,閑着也是閑着。”
“……不需要。”
“那我無聊行了吧。”席青繼續從陳遠川碟子裡拿第二隻大蝦。
陳遠川一臉無語看着席青。
席青笑了,“我把你當弟弟照顧的。”
“那你還跟弟弟上床?”
……完了。陳遠川道完才後知後覺把自己給妥妥坑了,尴尬得想撬開自己腦殼看看,嘴巴怎麼不受控制了。
席青向來習慣性把握全局,也沒料到陳遠川會不按套路出牌,眼眸微微瞪大,卻看到陳遠川劍眉星目的臉龐倏地通紅,眼神閃爍,就知道他是心直嘴快了。
既然如此,席青哼笑出聲,沒臉沒皮回應:“你說得對,是我說錯了,我把你當……朋友?”尾音稍輕,好似一把無形的鈎子。
陳遠川一時不知如何回應。經過這次失言,他才猛然反思,自己對席青竟然變得如此放松警惕,席青到底施了什麼魔法?
陳遠川視線不自覺停留在席青接着剝蝦的動作上,手指骨感分明,其優雅仿佛不是在剝蝦,而是在進行魔術表演般……猝然,陳遠川眸色一厲。前事暫且擱置,此刻還有更重要的。他緊盯席青,沉聲問——
“你的手還沒好?”
被蝦的汁水沾濕的手指蜷縮了一瞬,席青垂下眼簾,良久才微笑開口:“很難完全恢複的。”
陳遠川作為醫生,肯定明白肌腱損傷可大可小,隻不過以為席青有權有勢,絕對會想盡辦法治好自己,沒想到還是落下病根。
為了救自己,一輩子都要面臨手部功能受限,值得嗎?陳遠川瞧見那頭席青還在裝作若無其事,心中生出無名火。
這把火來得陳遠川也覺得自己莫名其妙,深吸一口氣,溫聲問席青:“你信我不?”
“嗯哼?”
“你住單人間是吧?吃飽飯,我去你房間給你治手……我應該能治好,信不信由你。”自己能治跟席青信任是兩回事。陳遠川眼睑微垂,視線卻偷偷觀察席青的後續反應。
席青好似并沒有考慮那麼多,雙眸彎彎,含笑回答:“好啊,那就拜托你了。”
見席青毫不猶豫的回複,陳遠川心中舒坦之餘又夾雜了一絲異樣。
他就這麼相信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