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煜忽然覺得,好像小時候沒白跟着酒鬼父親看街頭變戲法……
“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皇後怒喝道。
慧明早已癱軟,七尺男兒竟流出了眼淚:“娘娘,娘娘饒命啊!我隻知道今日若是您來為一位姑娘求簽,便将那簽文解釋說給您聽,小人也是收了銀子鬼迷心竅,其他壞事從未幹過啊娘娘,您饒了我,我今後定為您吃齋念佛,日日祈禱!”
今日來的姑娘僅有顧童鸢,這明擺是沖着她來的。
“鸢兒,方才他是怎麼解釋那簽文的?”
皇後向顧童鸢要了那道簽文,這才發覺顧童鸢的手因為攥的太緊,已經割出來兩道深深的印子。
趙煜在旁看着,眉間皺起來,心低暗道她蠢,既然氣便發洩出來,偏偏傻丫頭自己憋着。
隻是趙煜又暗自心驚,若是今日沒有陪顧童鸢來寶華殿,或是自己不知道這個民間把戲,又該是什麼結果……
這簽文經皇後之口說出,要是太子一旦摒棄了她,那往後誰還敢娶顧童鸢?
這相當于将人硬往東宮送,便是個阿貓阿狗,也好歹先養出感情來再送,那有這般暗地裡使手段的!
顧童鸢連忙把手又縮回袖中,她靠近皇後,将方才的解釋說完,輕輕拉出姨母的手,一直裹在眸中的淚水流了滿臉,直到精巧的下巴尖兒上方輕輕滴落。
她肩頭不住的顫動,卻又在拼命壓制自己,即便是萬分委屈也堅決不哭出聲來。
皇後握着顧童鸢冰涼的手,把她摟到懷裡,怒罵道:“黑心肝的東西!”
簽文被狠狠扔到地上,反彈了一下竟恰好落在太子腳邊,太子本就驚慌失措,此刻草木皆兵吓得連連後退。
太子巨大的動靜引的皇後深深橫了他一眼,她想起這幾日太子忽然越發喜歡與顧童鸢親近,眼中的寒意更深了些。
這其中錯綜關系其實不難理解,是誰有意想将顧童鸢嫁給太子,而此事過後誰又獲得了最大的利益,一切不言而喻。
太子如今,果真長大了。
皇後将顧童鸢摟在懷裡,“将人送往宗人府,待本宮禀明皇上再做處理!趙煜鸢兒先跟本宮回去,這菩薩廟是該整治整治再來了!”
她隻喊了趙煜跟顧童鸢,太子想想皇後臨行前失望冰冷的眼神,想跟上去,兩條腿又似灌了鉛難以挪動。
最終殿内隻剩下太子一人。他慌亂的心情終于又所恢複,好半晌發出一聲莫名的冷笑。
呵,還說什麼,心中一直挂念着自己?
皇後娘娘,我若是您親生,您還會當着這麼多人面給我難堪嗎?怕是逼不得顧童鸢嫁到東宮來,讓他好掌控顧昀手裡的北涼兵隊吧。
趙淵緊緊手中的拳頭,恨意在心中生根發芽。
*
回去的馬車上,皇後仍舊把顧童鸢的手攥在手心,小丫頭到底是吓着了,冰涼的手怎麼也暖不熱乎。
顧童鸢将腦袋輕輕抵在皇後的肩膀上,她眼淚雖已止住,最仍時不時委屈的嗚咽,“姨母,鸢兒不聰明,可也不傻,鸢兒就是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
自然是為了你身後顧昀的北涼軍隊與皇後蘇氏一族的支持。
可這話,皇後卻不忍心說與她的鸢兒聽。
鸢兒打從三歲母親去世,便被顧銘澤送到了京中,後來還未等鸢兒能記得住人,顧銘澤又早早離世,可憐的孩子,她看着鸢兒,從小團子大小出落得今日亭亭,早便将鸢兒當做自己骨血。
沒了爹娘疼愛,還有她在,她身為國母便是将世間最好的給了鸢兒,也沒人敢說個不。
“鸢兒不怕,此事有姨母在,一定會為你讨回公道。”
不過,還好今日趙煜發現的及時,否則這簽文傳出去,怕再沒有人敢娶鸢兒過門。
馬車到了城内,因跟回皇宮的路不同,顧童鸢要另坐馬車回顧府。
臨下車前,顧童鸢略帶撒嬌道:“姨母,我,我可以跟趙煜道個謝嗎?”
說到趙煜,皇後神色溫和了些,她替顧童鸢擦擦眼角,淺笑道:“也好,今日多虧了他,恰好他也要回榮親王府,便叫他送你回去,你也順便跟他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