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府。
侍衛送顧童鸢回府後便回宮複命了,顧童鸢進了門,瞧着東廂房仍舊灰暗一片,來迎自己的隻有宋嬷嬷。
往年宮宴結束後,朝臣家眷便能各自回府,她疑惑問道:“祖母還沒回來?”
“可不是嘛。”宋嬷嬷應聲:“眼瞅着戌時都過了,也沒個人回來報信。”
“難不成誰家拉着祖母說話去了?”
宋嬷嬷搖搖頭,邊幫顧童鸢梳洗,邊瞥了一眼窗外,道:“雖說有可能,但二房那邊也沒回,難不成還有誰拉着二夫人說話?”
言語間的嘲諷使顧童鸢失笑,笑完便又忍不住擔憂起來。
二房無論在朝堂還是在後宮,都是說不上話的,唯獨有一次是個例外。
顧府二夫人李氏母家原是燕京城周遭的九品縣令,李氏家中外甥因要參加明年春闱,便來顧府借住了半年。李氏的外甥還有個名叫李阮阮的胞妹,随他一同前來。
就是這半年,他們李家賴上了顧府,賴上了她大哥顧昀。
顧昀早已到了成婚的年紀,奈何心中父親陣亡的疙瘩一直沒解開,從不談及娶妻生子的事。可今年他戰功卓越,不少京中貴門有了說親之意。
二夫人李氏不知何時也動了心思,自打李阮阮來後,便整日去老夫人哪兒誇李阮阮的好,老夫人被說的動了心,還把她領去給皇後瞧了瞧。
李阮阮也是,好好個姑娘家半分臉面都不要,一天到晚追着顧昀,來年家宴上醉酒,她竟半夜隻穿着裡衣,闖進顧昀寝房,這下李氏便死活鬧着要顧昀娶李阮阮不可,甚至鬧到了皇後面前,顧昀被趕鴨子上架,娶了李阮阮當側室。
若那李阮阮是真心便罷,可她私心隻為了攀附高枝兒,她嫁進顧府後,便仗着自己是顧童鸢嫂嫂的身份,顧昀出征在外,還要顧童鸢日日去請安,私下更是借着顧府的名聲給李家讨好處。
若不是後來顧童鸢死後發現顧沁檸與太子私通,那李阮阮可以說是她上輩子最厭惡的人。
這檔子事原先是發生在過完年開春,距離李阮阮進府還有幾個月,可除了給顧昀說親,她實在想不出二房還有什麼理由能跟皇後姨母說上話的了。
“姑娘不必擔憂。”宋嬷嬷看顧童鸢神色憂慮,将蠟芯剪短了些,寬慰道:“若是累了便先歇下,明兒個問問就清楚了。”
說的也是,她再煩惱有什麼用,總歸那李阮阮還未進府不是,這次有她替大哥堤防着,定不能叫她們得逞。
顧童鸢洗漱妥當,頭頂簪钗褪盡,一頭青絲鋪在肩頭,靠在床榻便看着手裡的折扇怔怔出神。
昏黃燭光搖曳,燈影映在榻前,手中素淨白皙的扇面一如趙煜的為人,扇骨上墜着個黑金線交織的絡子,想想拿這樣折扇的玄衣少年,拿着牡丹花燈的模樣,顧童鸢便忍不住嘴角上揚。
不知道趙煜看了後會不會嫌棄的直接扔到庫房裡去,顧童鸢又忍不住有些發起愁來。
“姑娘想什麼呢,神色一會兒一個樣,今兒跟誰去放的花燈,跟嬷嬷說說。”宋嬷嬷幫顧童鸢掖好被角,眼神從那柄折扇上滑過,關切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