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拄着拐杖顫顫巍巍地走到謝書面前問,“你非要把這個家拆了你才滿意嗎?你到底想幹嘛?”
“祖母,我隻是想回來看看義安,我......”
誰知謝書話還未說完,三姨娘就依仗着太夫人的權威,指着謝書說,“黃鼠狼給雞拜年,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麼心思,你要是不想氣死老夫人就趕緊走吧。”
謝書冷笑一聲,“請問我是被移出族譜了?這是我家我為何要走?而且李家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三姨娘當家做主了?”
“謝書!你!老夫人,你趕緊管管。”,三姨娘黑着臉走到太夫人的身側,絲巾掩面哭了起來,“我還活個什麼勁啊,幹脆和安兒一起去了算了。”
“祖母,鶴州我是回不去了,我想留在家中住。”
“你可以住,但前提是不準鬧事情。”
謝書作為太夫人的外孫,本來是十分得她老人家的寵愛,但一切從兩年前開始就變了,那年李義安本信心滿滿地去汴京參加殿試,誰知謝書竟然向吏部上書,說李義安在京西做生意期間,曾跳過官府直接勾搭契人。
那時陵契兩朝,本就因為合攻的晉朝的事鬧的不愉快,結果吏部當即取消了李義安的殿試資格。
從此李義安無緣官場,隻能跟着父輩們學習,打理自家的産業,本來親密無間的兄弟也因此反目,加之三姨娘本身就十分嫉妒太夫人對謝書謝詩這兩個外孫的寵愛,在她的百般挑唆下,太夫人和謝書的關系逐漸變的生疏。
“還有,在舅舅身體恢複好之前,我會暫時替他打理汭州這邊家業。”
李家是汭州首富,是當地最大的米商,名下産業更是涉及絲織品,酒樓,當鋪等,而李家的實際掌門人李錦楊,也就是李義安的父親,卻在半年前腦中風了,所以期間是李義安在掌管家中的生意,誰知僅僅過去半年,李義安就因火災去世了。
李家三代單傳,李錦楊娶了三房妻妾,原配夫人無子無女,且在多年前因病去世,二姨娘有一女,三姨娘則生下了李義安。
“真面目出來了吧,說到底你還是回來霸占家産的,”,三姨娘擦了擦眼角邊的淚水,“老爺還沒死呢,李家的家業還輪不到你。”
“李家的家業雖說是由舅舅繼承,但你别忘了祖父去世前曾立下遺囑,我獨得他所有财富中的一成,這就說明我有李家産業的繼承權,暫時替舅舅打理有什麼問題?”,謝書望了望在場的人,“你們有誰不知道這個事情嗎?還是把遺囑拿出來看看?”
三姨娘又氣急敗壞地道,“謝書,你别忘了,我也是跟着老爺打理商鋪的,你就這樣想把我一腳踢開,門都沒有,三天後就是一年一度的白鴿大會,我看到時候宗親族友,和滿城商戶是認你,還是認我!”
“按理說,白鴿會應該舅舅去的,但他因病卧床,而大舅媽也已不在人世,按尊卑長幼那也應該二舅媽去,而不是你。”
說完謝書眼角帶笑地看了眼,站在角落旁的二姨娘和李晴雲,又把呆站在一邊新月拽到三姨娘面前,“實在不行還有一位正房兒媳婦可以頂上呢。”
新月慌張地說,“啊?我初來乍到的,我不會啊,這麼重要的事情我擔不起。”
謝書冷冷地道,“不會你就學,你是收了錢來守寡的,不是來這裡享福的。”
二姨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她憤怒地指着新月說,“她隻是我買進來替安兒消災的,她也配?”
“就算她不配,那這家也輪不到你做主。”,謝書平靜地看着三姨娘,他又把二姨娘請到衆人面前鄭重地宣布,“從今天起李家的生意和後院的一切事務,由我和二舅媽一起掌管,我等會兒要趕去栖霞苑,你們誰有意見的話就等我回來再說吧。”
栖霞苑是契人住的地方,在場所有人包括三姨娘,聽到謝書要去此地,都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老太太你真的不管了嗎?”三姨娘哭泣着,拉扯着太夫人的衣袖。
李義安的英年早逝,和謝詩的不知所蹤,已經讓這位年逾的七十老夫人,每日寝食難安,如萬箭穿心一般,她已經沒有精力管這些事情,在丫鬟的攙扶下落寞地走出了院子。
喧鬧過後,院中人都各自散去了,隻剩下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新月,和一臉疲态的謝書。
謝書一改剛才強勢,雙腿像灌了鉛般走向李義安的棺椁。
靈堂内白幡晃動着,新月清楚地看到他那顫抖的雙手,緩緩地推開棺蓋,他跪在地上趴在棺椁旁,靜靜地看着李義安,神情竟然是如此的悲傷。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角的那顆淚水,順着他的臉頰滾落到那棺椁内,此刻的他周身似乎柔和下來,眼神也沒那麼可怕了。
新月不由地楞了一下,她開始好奇謝書是什麼品種的怪人,聽府裡人的描述,他和李義安明明是水火不容的仇人,從他進屋起也沒見他有一絲悲傷,怎麼現在又搞這出?
蓦地,謝書像發現了什麼一般,他伸手進去翻動檢查裡面的屍身,然後他竟然笑了......這是一種發自内心的開懷大笑。
他如釋重負般,把棺闆重新蓋好,轉身往院子處走來。
一陣穿堂風吹過,院子處揚起的白幡,遮住了新月的視線,風落下時,兩人的眼神再次交彙。
“等我回來再找你算賬。”,謝書留下這句話後,便加快腳步往大門處走去了。
新月雙腿忽然就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