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楞了楞，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他這個送命題，坐在椅子上低頭玩着自己的手指，然後她擡起頭，觀察起他的神色，對上了謝書疑惑的目光。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秒鐘，也許是兩秒鐘，他緊閉的嘴角漸漸溢出一絲笑來，然後笑意慢慢地擴散到臉，最後雙眼也盛滿了笑意，那一瞬間，她發覺眼前的，這雙深邃的桃花眼，好像在那個地方見過一般，隻是思慮幾番也沒想起來。

新月在心裡感慨，原來他笑起來這麼好看的，真的可惜了這張臉。

沉默了半響，謝書開口，“你進李府，無非是為了錢，錢我有的是，但李府的錢不也是那麼好拿的，要是你在虎頭山之事被二姨娘和老夫人知曉，你不但錢拿不到，怕還是要遭受牢獄之災。”

新月幾乎是立馬跪了下來，“大人，求你饒了我吧，我真的知錯了。”

“你就那麼喜歡跪嗎？”，謝書伸手把新月拉了起來。

“大人你出生在富貴之家，豈能明白我們這些草根百姓，為了活下去是怎樣的拼盡全力，我嫁進來李府，的确是因為很需要錢，還請大人高擡貴手，放我一馬，你的恩情我一定會記着的。”，新月低着頭道。

謝書往新月的茶杯，添了些茶，然後說，“雖然你我之前因為某些誤會，實在鬧的很不愉快，但你畢竟是義安名義上的妻子，如今我掌管李府，自然不會虧待他的舊人的，虎頭山之事，我可以不追究。”

“真的嗎？”，新月擡起頭。

“真的，但你得幫我一個忙。”

“大人，你說。”

謝書用異常輕快的語氣說，“接下來我會安排你跟在二姨娘身邊，學習如何掌管後院和生意上的一些事，你隻需要把二姨娘每天見了誰，說了什麼告訴我就行。”

見新月不言語，謝書問，“怎麼，這很難嗎？”

“大人想知道什麼，為何不直接找二姨娘呢？”，新月反問。

“我很敬重二舅媽，但有些事，我們的确立場不同。”，謝書答。

新月立即聯想到，今日在白府之事，“你的意思是說，二姨娘知道三太子和惠王的事？”，新月一臉驚訝地問。

謝書把食指放在嘴邊，忽然低聲地說，“新月，你的發言的很危險，要是被契人聽了去，進牢房的就是二舅媽了。”

二姨娘未嫁入李家之前，是白英軒夫人的陪嫁丫鬟，白夫人去世後更是成為了白初微和白幼微的貼身的嬷嬷，她與白家的關系非同尋常，深的白英軒一家人的信任，白英軒已被契人死死盯住，他要是真有所動作，整個汭州能讓他信任的，恐怕也就是二姨娘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為了找到三太子和惠王，難道他把二姨娘也算計了進去，新月想起今日他在白府的所作所為，忽然不寒而栗。

謝書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地說，“至于我為什麼這麼做，你就别問了，你聽不起，知道了真相隻會讓你深陷危險之地。”

“那你們會如何處置白小姐呢？”

“不管最後有沒找到三太子和惠王，這件事也不應該由一個弱女子來承擔，我自然會放了她的。”

“可我要是探聽不到你要的東西呢？”，新月又問。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說完謝書喝完了杯中最後一口茶，起身往門外走去，蓦地他又停住了腳步，轉頭對新月說，“記住，你是李府的少夫人，從今晚開始，你應該學着怎麼做主子了，一個唯唯諾諾的人，是得不到别人的信任的。”

“可是，我隻是嫁進來替你兄弟消災的，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罷了，算得上什麼主子。”，新月小心翼翼地答。

“那你就自己去争取，沒有誰天生比誰高貴，活在這亂世之中，要不想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你就得拼命拿回自己的東西。”

謝書走了，房内又恢複了寂靜，此時起了一陣小風，吹的未關緊的窗戶吱呀吱呀做響。

真的能相信他嗎？自己真的要卷入這樁，涉及兩朝皇室的驚天大案嗎？可要是不答應他，他不知道又會使什麼手段來整自己......他到底是那一邊的人呢，為何和契人走的那麼近......

謝書走後新月躺在床榻上，一次次又一次地想着這幾個問題。

——

謝書回到自己的房内，并沒有掌燈，他小心翼翼地從自己的袖口拿出一封信，靠在窗邊就着清冷的月光，逐字逐句地斟酌着裡面的信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點燃身旁的一個燭台，把剛才信件點燃後，投入了香爐之中。

經過烈火洗禮的信件，猶如一隻隻灰蝴蝶，它們破碎，旋轉，翩翩起舞，待完全燒為灰燼後，謝書緊繃的臉，才稍稍放松一些。

他自言自語地道，“那就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