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逢雪也跟過去,替老頭兒拍了拍身上的灰,一邊拍,一邊念叨:“您湊這個熱鬧幹什麼。”
老頭兒,也就是荀岸生笑呵呵道:“見到了就忍不住管管。”
說罷,他把目光移到了梨白身上:“這就是你倆的小師妹?”
長夏應道:“師父幾個月前帶回來的。梨白,還不見過你荀。。。荀爺爺。”
梨白乖巧走過來,小聲道:“荀爺爺好。”
荀岸生連說了好幾聲好,并且從袖子裡取出個印章遞給她。梨白收禮物已經很熟練了,伶俐地接下說謝謝。
長夏見了這一幕,想到之前師父好像說過,荀岸生最近對雕刻印章來了興趣。
這怕不是他的練手之作。
大街上不是方便說話的地方,謝逢雪給了那倆儒生一人一個禁制,對上荀岸生不贊同的眼神,他解釋道:“幾個時辰的啞言咒罷了,道理不是争出來的,是思考出來的。”
長夏配和他,半是推,半是請地把荀岸生邀到了他們住的客棧。
荀岸生和梨白坐在桌子的兩邊,蒼老混濁的眼珠對上天真懵懂的眸子。
梨白問:“夫子,你真的有十八層樓那麼高嗎?”
荀岸生站起來,手舉平轉了個圈,反問道:“你看我有多高?”
梨白眨了眨眼:“也就五尺一寸。”
荀岸生答:“那我就是五尺一寸。”
長夏倚在門邊,雙手抱胸,翻了個白眼:“您就跟她鬧吧。”
荀岸生“唉”了一聲,不贊同道:“難得遇到小友。”
梨白也插話進來:“師姐,夫子叫我小友诶。”
長夏道:“他還叫過我先生呢。”
荀岸生是老頑童,對什麼新奇事物都有強烈好奇心,有段時間他想學劍術,别驚春不想教他,他就三兩下忽悠長夏來教。也就那時候長夏年紀小,吃他這套。
“您不在麓湖教學生,在這裡做什麼。”
荀岸生垮了臉,說道:“我這些年終于摸索到方法,能用學生理解的方式講課,但他們好像已經習慣了從前的方式。”
“我咳嗽一聲他們都能解讀出百八十種意境。”
“那您就不咳嗽呗。”謝逢雪接話道。
荀岸生的臉垮地更厲害:“他們會開始思考我今天為什麼不咳嗽。”
長夏、梨白、謝逢雪:……
梨白有點明白大街上吵架的那兩個儒生了。南境的風氣好像就是極度崇拜夫子,夫子的一言一行都會被過度解讀。
長夏道:“您已經不是夫子了,您是神像,适合高高挂在牆壁上。”
謝逢雪反對:“那學子們會覺得為什麼是挂在牆壁上,不是懸吊在空中,夫子這樣安排一定有他的深意。”
荀岸生:……
他清了清喉嚨,轉移話題:“你們是來南境遊玩的?那我多少能當個向導。”
長夏望了眼謝逢雪,隻聽後者道:“那正好,我們剛去了空境,想去麓湖逛逛。”
荀岸生臉色瞬間一變:“不去麓湖成不成?”
謝逢雪說:“去禅宗看看惠禅師也好。”
荀岸生道:“去麓湖也挺好的。”
梨白拉了拉長夏的袖子,長夏小聲告訴她:“前段時間荀先生學刻印章,想用最好的木頭,就把禅宗的菩提樹給折了一枝,禅師現在還沒原諒他。”
梨白忽然覺得自己儲物囊裡面那枚印章有些燙手。
長夏看出了她的想法,安慰道:“放心吧,禅師還不至于和你一個小輩計較。”
麓湖也不是說去就去的。
老頭撒潑耍賴,什麼法子都用上了,逼的長夏他們不得不在外面多玩了一段時間。
南境這邊沒有北境的風雪,因為靠海的緣故,四季如春。梨白在雲亭的好多衣服都不能穿了,祝靈瑤也給她做了一些春裝,試了才發現隻有幾件能穿,别的裙子都短了些。
長夏驚訝道:“師妹長高了呀。”
梨白捧着短了一截的裙子,苦着臉:“師姐,我當你的師妹都快半年啦。”
修士的時間向來淺薄,随意閉個關可能幾十年就過去了,如今看到梨白這個正在長身體的小孩兒,長夏才對時間的流逝有了切實的感受。
荀岸摸着他花白的胡子,念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長夏拉着梨白,說:“管他舍不舍晝夜,我帶我師妹去買裙子,先生你去不去。”
荀岸生本來想說于理不合,但謝逢雪拉住他,勸道:“夫子你是不是還沒逛過做女孩子生意的店?”
就這麼一句,把荀岸生勾的心癢癢的——沒點明之前,他沒想到還好,點明之後就有些不自在了,他對沒嘗試過的東西一向沒有抵抗力。
謝逢雪再接再厲:“麓湖的夫子逛女裝店确實不太合适,但你隻是一個想給孫女買新衣服的爺爺啊。多麼一片拳拳愛護之心。”
于是荀岸生也跟着一起去。
長夏與梨白走在前頭,荀岸生落她們半個身位,謝逢雪背着手走在最後面。
真好,他心裡想,這下不僅有人和他一起吃陪女孩子逛街這個苦,還有人當冤大頭給錢。
什麼,不想給?
梨白可是叫你爺爺了啊!
蒼玄的人都知道,找法寶去西境的鋪子,西境人闖的秘境多,因為沒錢,搞點副業打打鐵的也多,劍修一把劍就夠蕩平天下了,他們會将用不着的法寶拿出來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