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悟】沒有帶着往常的墨鏡,那雙奇異的六眼完完全全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
奇怪,長時間沒有遮蔽物會給眼睛和大腦帶來負擔啊。
未憐久視線往下,看向第二個不同之處——一條剔透的心髒吊墜項鍊挂在【五條悟】的脖子上,奇異的心髒吊墜緊緊貼在他的鎖骨之間。
這顆晶藍的心髒過于夢幻、過于栩栩如生了。未憐久凝神看去,同樣清透的紅色血管從中穿過,心髒上長出同樣剔透的玫瑰,一隻蝴蝶展翅欲飛。
燈光下,這顆心髒反射出不同于本色的、幻彩的光芒。它有耀眼的日光,也有溫暖的夕陽。神秘的星夜在其中閃耀,訴說着浪漫的幻想。
它剔透的過于純粹,所以能清晰的看到在裡面晃動的透明液體,随着對方胸腔的呼吸而起伏——
呼氣——吸氣——呼氣——
不,不對!未憐久的瞳孔微縮,這顆拇指大小的心髒不僅僅因為佩戴者而晃動,它本身也在不停的跳動着,收縮自如,宛若一顆真正的心髒!
咚——咚——咚——
未憐久呼吸一窒,他的目光被心髒緊緊攢住,熟悉感湧來,他們之間有一種更深的連接正在形成,未憐久好像聽到了如雷鳴般規律而沉重的跳動聲!
咚——咚——咚——
【五條悟】突然出聲,打斷了他:“久又讓自己受傷了啊。”
未憐久猛然回神,愣愣的看着毫無異常的心髒吊墜,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在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宛若溺水者劫後餘生的狼狽。
【五條悟】好像什麼異常都沒發生似的,隻是平靜又漫不經心的把玩着未憐久的左手,随意道:“疼嗎?”
他戳了戳已經有些凝固的傷口。
未憐久對傷口已經習慣了,更何況咒術師們平時的訓練和任務也免不了受傷。這樣的傷對他們來說完全是小事。
所以未憐久平複好呼吸後微笑道:“完全沒有感覺。”他以為【五條悟】是在關心他。
“這樣啊。”【五條悟】平靜的點點頭,轉而盯住未憐久的眼睛,把他的手放開了。
下一秒,【五條悟】擡起左手,右手将桌子上的短刀吸過來,毫不猶豫的刺向左手手背,鮮血飛濺,有幾滴落在未憐久驚悸不定的眼睛下,他看見【五條悟】的手背上出現了一道一模一樣的傷口。
這一切發生在短短一瞬間。
“……悟!”未憐久迅速反應過來,拿出治療道具就往他手上怼,“你在幹什麼!”
然而被無下限擋住了。
道具停在方寸之外,再也無法向前。
未憐久聲音幹澀:“……你怎麼了?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想什麼?” 【五條悟】大聲笑起來,越來越誇張,越來越瘋狂。
這種瘋狂不像他平時遇到刺激或挑戰時的肆意,未憐久心中大恸,這笑聲帶着不易察覺、掩埋極深的——悲怆!
未憐久怔住了,洶湧而來的酸澀幾乎淹沒了他,過于激烈的情緒在他的體内肆虐,以至于連指尖都在顫抖。
他反握住【五條悟】的肩膀,這次無下限沒有阻止他。未憐久神色肅穆,眼中是不顧一切也要複仇的憤怒與堅定:“是誰?是誰傷害了你!我一定會讓敵人碎屍萬段!”
【五條悟】又極其短促的笑了一聲,這一次是毫不掩飾的嘲諷。
他像是沒事人一樣突然平靜下來,說:“沒有誰傷害我,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
未憐久一怔。
白發少年歪頭,天空之瞳中是明明白白的困惑:“你為什麼要治療我?我完全沒有感覺。”
一模一樣的話語讓未憐久心中升起一陣寒意,他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五條悟】輕松的笑起來:“我們的傷口是一模一樣的啊。”
這樣普通的話語卻讓未憐久像是被逼上懸崖的囚徒,倉皇到狼狽不堪:“抱歉,悟,我、我很抱歉,我對自己太不上心了,傷口沒有處理,讓你這麼擔心,讓你這麼……”淚水從臉龐劃過,未憐久說的太過艱難,仿佛那個詞能把他的靈魂剖開,“讓你這麼——痛苦。”
傷害是他自己帶來的。這個清晰的認知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原來傷害悟的人,就是我啊。
未憐久劇烈的喘息着:“對不起,抱歉,我沒有想要傷害你,從來沒有……”
【五條悟】打斷他,面無表情:“錯了。你又說錯了,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