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沒有修為了,一介凡人也會有心魔嗎?”
寂年擡頭看着這團烏黑的人影,像是自言自語。
“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成了這般模樣?”
這心魔似乎不會說話,隻呆呆地杵在那,沒有任何反應,也不動作。之前兩句小師弟的聲音,應該也隻是心魔制造的幻象。
說到底,面前的也不是真的辰胤。
寂年蜷起手抵在嘴邊咳了兩聲。他感覺不大好,應該是寒氣入體,病了。
“我要是把心魔解了,是不是修為就能恢複了?”
他邊說,邊撿起一根樹枝,繞着辰胤在雪地上畫了一個圈,圈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煩咒文。
寫完,他又停下,和心魔大眼瞪小眼。哦,不對,心魔連五官都看不見,對視也隻是寂年的錯覺。
等了一會,毫無反應。
“果然還是應該加點靈力進去,威力會大一點。”
寂年百無聊懶地扔了樹枝,一邊繼續往前走,一邊心裡開始盤算去哪裡搞一些靈石。
竟是就這樣把心魔扔在原地不管了。
沒走幾步,腳踝又被纏住了。
寂年走不動路,隻能回頭去看。就見那黑黢黢的心魔還杵在原地,沒從他劃的圈裡出來,隻是腳邊蜿蜒出來一條黑蛇,纏住了他的腳。
“不讓我走?”也許是知道這心魔僞裝的是自家小師弟,或者是因為自己沒有靈力也奈何不了對面,寂年出奇的有耐心,“這圈應該對你沒有影響,你可以自己出來的。”
纏在腳上的蛇緊了緊。這次蛇鱗上的倒刺收了起來,不痛,就是有點癢。
寂年從善如流地走回去,那蛇便乖巧地退走了。
心魔“看”着他。
“昨天不還掐着我的脖子說要索命?如今倒是這麼乖了。”
寂年懶懶地用鞋底在圈上抹開了一個口子。
心魔低頭,似乎在掂量這口子有多大,夠不夠自己挪出來。
寂年就見面前的黑影突然“砰”的一聲,縮成了一小團隻有巴掌大小的小黑球,後面還拖着個小尾巴。
緊着從小口子那擠出了圈,躍上了寂年肩頭。
“重。”
小黑球往上飛了飛,隻留一個小尾巴尖點在寂年身上。
寂年歎氣。這心魔是死賴着不肯走了,那這幻境估計也是走不出去了。
他料定自己已經深陷心魔制造的幻境之中,幹脆在路邊找了個平整的石頭坐下了。
“我今晚便睡這了,你愛待到幾時随你。”
說罷,便真要和衣躺下。
這心魔也不知是不是初次上任,業務能力奇差無比,沒把寂年折磨得死去活來也就罷了,如今還竟十分聽話,寂年随便一哄騙,居然就直接飛走了。
這真是心魔嗎?
寂年卻沒從石頭上站起來——停下來才發現腿痛得很,已經動不了了。
不過此時寂年感覺沒那麼冷了。夜深露重,理應是最寒冷難熬的時候,估計現在自己身處幻境,反而身上暖和了些。
就在這休息會兒,等腿能動了再說吧,反正他已經這樣了,左不過還會有比現在更糟糕的情況。寂年随遇而安地想。
誰知還沒安靜片刻,不遠處的樹林裡突然傳來一陣躁動,有鳥驚飛而起,還有獸蹄踏破樹枝的聲音。
循聲看去,就見一頭靈鹿橫沖直撞地撒丫子跑來,直往寂年這邊沖。眼看着碩大的鹿角要撞到他,靈鹿突然凄厲地驚叫一聲,猛的停住了。
這不是後山圈養的靈鹿嗎?怎麼會跑來這裡?
寂年見那靈鹿紅着眼睛可憐巴巴望着自己的模樣,求助般轉過身去,露出了肥碩的屁股。
以及上面一條咬着它屁股的小黑蛇。
……這心魔制造的幻境還真是撲朔迷離,寂年覺得自己有點看不透了。
寂年伸手把那條蛇從鹿尾上揪了下來,黑蛇“呸呸”兩聲吐了鹿毛,立刻呲溜一下逃竄走了。
靈鹿感激涕零地要拿角拱寂年。
寂年一把抓住鹿角。
“鹿茸應該是大補……”他若有所思。
靈鹿心驚肉跳。
“我救了你,你當知恩圖報,銜草結環。”
寂年斜睨了靈鹿一眼,靈鹿大氣不敢出。
“駝我回去。”
滄海楓林後山養的靈獸都是稀有物種,從小金尊玉貴地被人伺候着長大,過着飯來張口的滋潤日子,喝露水吃靈草都挑最新鮮的,心情不好就拉個肚子展示自己的玻璃胃,把喂養它們的弟子吓個半死,何時幹過當牛做馬的活?
更沒有被人當做毛驢騎,一整晚跑了大半個山門的前科,但凡颠倒了背上的人都要被荊條抽屁股,說出去鐵定會被其他靈獸笑掉大牙,往後鹿生就再也擡不起頭了!
等靈鹿氣喘籲籲精疲力盡将寂年駝回茅草屋的時候,天已經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