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生病格外脆弱,或者隻因對方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即使明知是厲鬼,寂年還是乖乖聽話張了嘴。
等他察覺到不對要合上唇瓣,已經遲了。
按在嘴角的冰涼在他張口的一瞬間就鑽進了牙關,被寂年的貝齒狠狠咬了一下,軟中帶硬,像是人的拇指。
寂年透過銅鏡看到自己微張着嘴的呆傻模樣,報複性地叼着辰胤的手指磨了磨牙,想逼他退出去。
誰知嘴裡那根手指不退反進,硬生生擦着寂年的牙齒擠進了最裡面,有些粗糙的指腹按在他舌苔上,左右摩挲着。
冰涼的觸感刺激地寂年閉了閉眼睛,可他嘴裡含着根手指,說不清楚話,骨子裡的驕傲也不允許他在這種情況下對自家師弟發出等同于示弱的話語。
雖然看不見對方,寂年能猜想到對方的動作。
辰胤此時應該是站在他面前的姿勢,冰冷的手拇指伸進自己嘴裡戳弄着,其他四指則抵在他下巴逼迫他仰起頭,張着嘴露出藏在口腔深處的兩排雪白牙齒。
可他不知道辰胤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此時又在看哪裡……是他的嘴唇,他的舌頭,還是牙齒……或者根本就隻是報複性地欣賞他此時的窘态。
他不可遏制地突然回想起曾經某一年,那時辰胤還小,就喜歡每天跟着他偷溜下山去買了糖葫蘆吃。估計是甜食吃多了,有天辰胤突然捂着腮幫子找他,說是牙疼,自己當時也是這般讓他張開嘴,幫他看是不是被蟲蛀了牙的。
寂年陡然意識到自己也被這厲鬼當作小孩一樣看待,面頰上不由自主浮上一抹绯紅,連那顆朱砂痣都顯得格外楚楚動人。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猜想,口中那根作祟的拇指緩緩挪動,竟真摸上了他的臼齒,沿着略微有些鋒利的邊緣和柔軟的口腔内壁來回撫摸攪動着。對方的虎口時不時扯到了他的嘴角,有濕潤的觸感快要溢出。
寂年甚至能聽見黏糊的水聲。
意識到這茅草屋四面漏風,此時窗都大開着,隻要有人碰巧路過,就會看到他一人張大着嘴的模樣……他羞憤地别過臉,想要躲開那隻手,臉頰卻被另一隻手掐住,被不容置喙的力道掰了回去,硬生生打開了牙關。
他不知道,幾經折騰下來,他原本蒼白的唇珠已經被玩的紅腫不堪,配上他羞惱的神情,比冬日裡裹滿冰糖的糖葫蘆還要惹人垂涎。
寂年猛的抖了一下——他的舌頭被兩根手指夾住了往外扯!
他終于忍無可忍,雙手奮力往身前一推,果然推到一塊硬物,卻因為反作用力反而自己摔倒在了床上。
所幸也因此終于擺脫了那雙作惡多端的手,寂年捂着嘴,忍下幹嘔的沖動,恨恨地盯着桌上那面銅鏡。
卻隻能看見自己泛着淚光的雙眼。
這讓他更加惱怒。
他這小師弟素來乖巧聽話,比之飛瑤不知道要省心多少,從來不曾忤逆過自己分毫。自己這一對師弟妹,自己向來是更偏疼辰胤的。
也正是這樣的辰胤,如今竟然對自己這般折辱,才更是令他心寒。
他的師弟已經變了。
幾百年的光陰過去,如今陰陽兩隔,自己又成了沒有修為的凡人,在這一切以實力說話的修真界,他又怎麼能指望所謂的同門兄弟情?
或許現在這才是辰胤的本性。
寂年被氣得,都忘了辰胤此時是沒有理性也毫無底線可言的厲鬼,行事自然比做人時要更随心所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怎麼開心怎麼來。
他隻覺得,這人看着長的冷,嘴唇也軟,舌頭也軟,臉頰肉更是軟得讓他愛不釋手,就算用牙齒咬他也跟貓撓似的,恨不能再多捏一會兒。
所以他自然也不會理解,自家師兄到底在生什麼氣。
他就着濕濡的手指,在桌面上寫道:“喉嚨,腫了。”
他隻是想關心自家師兄的身體狀況,卻反被寂年啞着嗓子低斥:“滾出去!”
全然沒意識到,寂年看到那水痕時會回想起自己剛才的狼狽模樣,又會作何感想。
他不想“滾”,他想和師兄待在一處。
反正師兄現在看不見他,他隻要不出聲就是了。
辰胤就這麼直接坐在了寂年旁邊,為防止王明回來再大驚小怪,他默默隐去了自己的氣息,此時就算是元嬰期修士都無法輕易發現他的存在。
王明此時正好回來了,身後還跟了另外兩個外門弟子。
他在門口先謹慎地詢問了一聲:“那誰,我回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