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眼後有一株橘子樹,枝丫上方挂着一輪明月。寂年擡頭靜靜地望着在雲層間明滅的月光,突然開口:“辰胤,你在嗎?”
月影映照在他琉璃珠一般的瞳孔上,倒映出比溫泉水還要溫潤清澈的色澤。
他伸手,從脫掉的衣服中取出黑紗帶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蒙在了雙眼上,在腦後輕輕系了個結。
“你出來,我有話問你。”
“不然我可生氣了。”
寂年沉下聲音說話的時候還是很有大師兄威嚴的,通常這種時候辰胤和飛瑤都不敢再造次,會乖乖站直了聽師兄訓話。
隻不過那是以前,辰胤還小的時候。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寂年身後,寂年毫無察覺。
泡在池子裡的人兒穿着雪白的裡衣,烏黑的發絲順着肩膀傾瀉而下,泛着瑩潤的光澤,發尾盡在水中,飄飄搖搖,柔軟而閑散。
他肩膀處被浸濕的布料緊緊貼在皮膚上,勾勒瘦削的蝴蝶谷輪廓,透出一層暧昧的肉色。
這麼瘦小易碎的背影,半條胳膊就能摟住,嵌進懷裡,哪裡還有半點師兄的威嚴在?
倒是,想讓人故意惹他生氣,看他色厲内荏地訓斥,然後再輕易将他禁锢在懷裡,讓他哪裡也去不了,隻能幹生悶氣。
辰胤的思緒飄得有些遠,視線則很誠實地順着那條嶙峋的脊骨往下,投向水面地下的雪白。
“辰胤?”
寂年久久得不到回答,有些煩躁。
難不成那邪修騙了自己?
他伸手要将帶子取下。
一隻冰涼寬厚的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被泉水泡得溫熱的皮膚乍一觸碰到冰涼的觸感,激得寂年渾身一顫,下意識想将手縮回去,那冰涼的拇指就捏了捏他的腕骨,意思明了。
寂年薄唇輕抿。
“辰胤,你是不是也不信我?飛瑤說,是我将你殺了。”
透過薄薄的一層黑紗,寂年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隻能隐隐約約看到一層黑色的輪廓。
看不見對方,這讓他心裡有些不安。
他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隻覺得背後的頭發被人撩了起來,撥在了胸前。
“辰胤?”
沒了頭發的遮掩,他的後頸一覽無餘地落入辰胤的眼中,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皮膚上,印着一道猙獰的牙印。
辰胤擡手,掌心附在牙印上。
再拿開的時候,牙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隻栩栩如生的蝴蝶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