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瀾奕的目光落在了最下面的牌位之上:紀公至奉之位。他對這個父親印象并不深,隻有殘存的記憶,更多的都是小娘在幼時講述的父親形象。若說怨,少年時曾有過,怨他保護不好自己的女人,讓他母子颠沛流離、任人欺淩。再後來,紀瀾奕被越國公看中,帶去會稽侍奉王公貴人、投身軍中,險象環生,他才漸漸想通。世事變遷如白雲蒼狗,命運雖由天定,也要自己把握能把握的所有,辟如前程、心愛之人,都要自己去争取。
紀瀾奕也曾想過,如果自己是父親,該怎麼做,想來想去,他還是發現,自己并不像父親,如果是自己,他不會娶不愛之人,也不會讓心愛之人沒名沒分、受盡委屈。若葉觀沁出身如小娘,哪怕門不當戶不對,他也要娶她做正妻。他雖為男子,卻也知道妾室艱難、庶子卑賤,若真的心愛一人,他絕不舍得她受一絲委屈。終究,他不是紀至奉。
墨硯将手中的盒子呈了上來,紀瀾奕将小娘的牌位取出,輕輕擦拭一番,小心的放在紀至奉牌位旁邊,又領着葉觀沁燃起香火,恭敬行禮後才離去。如今除了雲麾侯,紀氏中他的官位最大,小娘又有聖上所賜诰命,不會有人動這塊牌位。
這是紀瀾奕第一次進紀氏祠堂,心中并無多少感受,隻覺得悲傷,那些年少時的無助與絕望,回憶起來依舊刺痛着内心。想着想着,紀瀾奕又握緊了葉觀沁的手,葉觀沁也感受到了他的痛楚,擔心的擡頭看向他。
紀瀾奕輕輕道:“我不會讓我們的孩兒,經曆我的苦難。”葉觀沁知道他心中凄苦,也不多言,溫聲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