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涵洛對着衣櫃發愁。

多次嘗試失敗後，他意識到自己的衣服根本塞不下黎淵将近一米九的個子，不是袖口短了一截就是紐扣系不上，氣氛一度有些尴尬。

黎淵像個沒有感情的衣服架子，被折騰來折騰去的，臉都快黑了。

蘇涵洛靈光乍現，想起之前網購過一件黑色衛衣，因為選錯尺碼擱置在櫃子裡，于是翻箱倒櫃找到那件衣服，給黎淵套上，果然十分合身。

他退後打量一番，終于松了口氣：“就這樣吧。”

不得不說，這家夥的身材跟男模有得一拼，寬肩窄腰、線條流暢，把平平無奇的衛衣穿的跟時裝周秀款似的。

黎淵抱着胳膊倚在櫃門上，眼神懶怠：“不就是出個門嗎，這麼麻煩？”

“為了讓你看上去像個正常人。”蘇涵洛又從書桌抽屜拿出一個小容器，透明液體裡漂浮着類似軟片的東西，用鑷子夾起一片，“靠近點。”

黎淵有些懷疑，但還是俯身湊近，蘇涵洛托住他的臉頰，将黑色瞳片輕輕覆貼在他的眼瞳上，原本的猩紅色被遮蓋得毫無痕迹。

“嗯，這樣順眼多了。”蘇涵洛捏着他的下巴，滿意道。

眼裡傳來陌生的異物感，黎淵忍不住去揉，卻被蘇涵洛握住手腕：“别動，你的眼睛會吓到别人。”

黎淵不悅地蹙眉：“我才不在乎會吓到别人。”

“我知道你不在乎，尊貴的惡魔先生。”蘇涵洛耐着性子解釋道，“可如果你暴露了身份，會給我們帶來許多麻煩，比如我會在第一時間被靈術師元老會以私納并馴養危險生物的罪名通緝并追捕，你總不願以後過上躲躲藏藏的日子吧？”

黎淵聞言，陷入了沉默。

蘇涵洛以為他要妥協，卻聽到他徐徐開口：“那我就把他們都殺了。”

“......”蘇涵洛扶額，“元老會掌權者加上事務官，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你有個一千年能把他們殺光？”

黎淵居高臨下俯看他，神色不虞：“他們敢動你，我就敢拿所有的一千年去報複。”

“......”蘇涵洛愣了愣，他曾在書上讀到，惡魔将契約對象視為私有物，會不惜一切代價占有和捍衛，結合他們暴虐又極端的本性，這種事并非做不出來。

“我隻是打個比方。”他湊近黎淵的眼角吻了吻，柔聲安撫道，“我的意思是，你的身份會引起靈術師家族的注意，為了以後能安穩地生活，暫且忍耐一下，好嗎？”

黎淵沉着臉色，表情卻有所軟化，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

見他生氣又無奈的樣子，蘇涵洛有些好笑，故意握住他的犄角：“既然答應了，就乖乖把角收起來。”

黎淵臉一熱，偏頭把角抽出來：“别碰。”然後揉了揉腦袋兩邊，放下手時，犄角已不見蹤影。

蘇涵洛驚訝于他收角的效率，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隻感受到硬骨的痕迹。

黎淵扣住他的手腕，扯了扯衣領，眼神戲谑：“既然不讓人發覺異樣，你是不是該把項圈解開？”

蘇涵洛點點頭，伸手環住他的脖頸，“咔哒”一聲，電擊項圈落在了地上。

黎淵微怔，他隻是開玩笑，沒想蘇涵洛真解開了。

趁他愣神的功夫，蘇涵洛迅速給他戴上一條古銅色項鍊，語氣輕松道：“我早就考慮到這個問題，特意給你定制了項鍊款。”

黎淵：“……”

他不該相信這個壞人有良心的。

這條項鍊是蘇涵洛照着自己那條的款式訂做的，能在短時間内釋放出高額可控的電壓，他在吊墜上施了靈術，可以随時感應惡魔的位置。

做完這些，蘇涵洛欣賞着自己親手改造的黎淵，對方俨然從邪魅妖冶的惡魔變成了清新俊逸的美少年，除了眼裡的晦暗外，看不出任何異常。

“你現在可以完美融入人群了。”蘇涵洛彎唇一笑，捏捏黎淵緊繃的臉頰，“隻是表情不太友好，好像人人都欠你八百萬似的。”

黎淵攬住他的腰，将他按在懷裡：“你欠我的可不隻八百萬。”

惡魔無數次肖想過索取補償的方式，礙于對契約對象的忠誠和順從而壓抑心底。其實按照他的秉性大可不必考慮對方願不願意的問題，隻是氛圍到時，他無法忽略蘇涵洛的情緒，迎合或抗拒，都決定了他内心那根理智的弦是否收緊，是否該繼續下去。

蘇涵洛有些緊張，将他推開道：“我們該出發了。”

*

打點好行裝，他們準備前往市中心。

開春的周末，街道上車水馬龍、人群熙攘，路邊商店裡十分熱鬧。行道樹抽出新芽，聯袂成大片翠綠的雲蓋，陽光穿過間隙，在路面落下無規則的光影。

黎淵站在屋檐下，冷淡的目光拂過人來人往，好似與周遭熱鬧完全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