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花辭路,蘇涵洛将行囊裡的東西翻出來,果然每件都沾染了輕微的邪祟氣息。
其中一本相冊吸引了他的注意,從包裝的精緻程度看,都是季晨珍藏的相片,大多和活動、旅行和比賽相關,每張下面都标注着詳細日期。
翻到後面,蘇涵洛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有許多黎淵的照片,在教室、操場等不同場合,都是些偷拍視角,還特意将蘇涵洛排除在鏡頭之外。
“他偷拍你這麼久,你不會不知道吧?”蘇涵洛舉起相冊,興師問罪道。
“知道啊。”黎淵表示無辜,“你又不許我傷人,我隻能燒他的相機,這幾周差不多燒壞三個了吧。”
“......”
這哥們兒還怪癡情。
蘇涵洛搖搖頭,将相冊翻到末尾。
最後一張相片攝于昨天,季晨站在熱鬧的人群裡,衣襟上别着金色太陽徽章,頭頂上的紅色橫幅随風飄揚
“陽光天使志願活動。”
他輕聲念出橫幅上的字時,黎淵微微蹙眉:“真難聽。”
“非得叫暗夜惡魔志願活動你才喜歡?”
除了相冊,其餘都是平常的日用品,蘇涵洛找不出有用的信息,便将這些物件悉數收起,回到關押惡靈的暗牢。
接下來的兩小時内,他全身心投入到一場精細的“手術”中,試圖從惡靈及其行囊的物件裡提煉出與季晨的能量聯結。
這原本是很簡單的靈術,但由于宿主被其他惡靈占據,舊的能量聯結太過微弱,需要極高的專注力和細緻程度才能凝練出來。
終于在半夜十二點,蘇涵洛揉着發痛的太陽穴從暗牢裡走出,手裡多了一卷泛黃的羊皮紙。
一道微弱熒光在紙紋間隐沒,如同有生命般不斷向前蔓延。
“他往西方去了。”蘇涵洛将羊皮紙與地圖重合,沿着微光印痕大緻描繪出季晨的行迹,“能量聯結太弱,按照季晨的移動速度,不出兩小時就會徹底失去聯系。”
“所以我們要趕在聯結消失之前追上他。”黎淵圈出光點停滞的區域。
“怎麼追?”蘇涵洛頭疼地揉揉眉心,“他現在在西郊,那裡一片荒郊野嶺,連出租車都沒有,我們總不能徒步過去吧。”
黎淵彎起唇角,将蘇涵洛的手放在腰上:“别忘了我有......”
蘇涵洛失色,斬釘截鐵地搖頭:“絕對不行!”
“不試一下,怎麼知道不行?”黎淵挑眉,“身為靈術師,總不能因為害怕而見死不救吧。”
這句話倒是拿捏住他的心理,蘇涵洛有些許松動。眼下似乎隻有這個辦法,再猶豫下去,一旦季晨失聯,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會白費。
“那,那好吧。”蘇涵洛深吸一口氣,額上冒出一層冷汗,“你可要……抱緊我。”
黎淵見他緊張的樣子,輕笑道:“你若不放心,就把我捆在身上。”
他本是開玩笑,結果對方露出恍然的表情:“哎,我怎麼沒想到呢?!”
十分鐘後,黎淵神情微僵,他的腰上裡裡外外饒了七八圈縛魂索,另一端系在蘇涵洛身上。對方專注地打好最後一個死結,确認他們緊緊捆在一起後,如釋重負地松口氣:“這樣才有安全感嘛。”
“......”黎淵蹙眉,“其實沒必要纏這麼多。”
“非常必要。”蘇涵洛認真道,“我可不想在找到季晨之前摔死在路上。”
黎淵聞言笑了笑,摟住那截白皙纖柔的腰,被繩索勒出淺淺的紅色痕迹:“你要相信,即使是摔下來,我也會護好你的。”
蘇涵洛猶疑一會兒,認為纏成這樣确實有礙行動,于是勉強解了幾根。
作為重度恐高患者,能讓他心甘情願減少防護措施,黎淵算是頭一個。
*
A城西郊。
遠離市區的荒野裡,除了星點斷壁殘垣,大多是一望無際的樹林和野草。
一道瘦削的黑影在蔥郁樹木間穿行,如同夜行的野獸,可當他擡起臉、被月光照亮五官時,卻是一副少年樣貌,惡靈附蝕的痕迹遍布皮膚淺表,看上去格外猙獰。
鞋早已磨破,腳底鮮血淋漓,人卻像感覺不到一般,兀自向着某個方向前進。偶然間停下,少年用失神的眼眸看向天邊,喉嚨裡傳出一連串粗重的呓語聲。
冷月高懸,遠處傳來幾聲凄厲的鳥鳴,季晨像是感應到什麼,猛然停住腳步。
失焦的視野裡拂過一片陰影,黑色陰霾頃刻間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遮住了他頭頂的月亮。
季晨,亦或是賦予季晨體内的惡靈,失措地後退幾步,一雙血色眼眸在上空隐現,随即強大氣壓淩空而至,瞬間将他困在原地。緊接着,一道利落的身影從霧後飛出,猛地将季晨踹在了地上。
蘇涵洛穩穩落地,甩出手裡的縛魂索,冷冷看着滾出幾米遠的季晨:“跑得倒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