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淵懸停在蘇涵洛身後,巨大的黑色翼翅完全展開,幾乎遮住了半邊天空,他的犄角重新顯露出來,居高臨下看着惡靈,血色眼眸裡充滿興奮與殘忍。
在人群中潛伏太久,又被蘇涵洛的力量限制,他都快忘了做惡魔是什麼感覺了。
季晨連滾帶爬地要逃,半路被縛魂索捆住脖頸,順着地面拖拽回去。他胡亂抓着縛魂索,發出刺耳的哀嚎——那是兩種聲線混雜在一起的、不似人類的嚎叫聲,令人脊背生涼。
蘇涵洛迅速收繩,同時指尖蓄力,一道淨魂符從掌心呼嘯而出,猛然穿透季晨的身體。
随着兩團黑色邪祟透體而出,季晨如同被抽去靈魂般倒在地上。蘇涵洛抽出靈符擲向空中,符咒中滲出的金色微光擴散成巨型補網,将邪祟死死纏住。
但他低估了惡靈的力量,被困的兩隻邪祟竟快速融為一體,力量呈現指數級暴增。補網瞬間被撐碎,碎片如同細密的利刃,朝蘇涵洛飛掠而來。
好在他反應夠快,閃身躲避的同時展開結界,結界還未形成時,黑色陰霾已湧至周身,将迎面而來的碎片吞沒殆盡。
趁這個間隙,惡靈匍匐于地向遠處逃竄,蘇涵洛果斷拔出匕首,朝它狠狠地擲去。
刀刃精準射中惡靈的軀體,将其釘在地面上。鎏金月石對惡靈有極強的腐蝕作用,纏繞在一起的邪祟發出凄厲的哀嚎,穿透處傳來灼燒聲。
蘇涵洛走近,俯看着邪祟,内心升起疑雲。
惡靈有極強的屬地意識,除非互為衍生,往往會彼此攻殲,無法共存。可眼前這兩隻,半邊軀體合二為一,同時擁有兩張血腥崎岖的臉,十分罕見。
他思索片刻,決定先把它們捆回去再說。
縛魂索攀附而上,将惡靈綁得密不透風。蘇涵洛剛要将它收入布袋,惡靈的半邊軀體竟如同充血的腫瘤繁殖滋生,從繩索縫隙漫溢出去。
蘇涵洛詫異一瞬,迅速張開補網,但流體形式的惡靈滋生過快,有一部分從疏漏處逃逸出去,很快消失在濃重的夜色裡。
而他手裡的殘體發出“滋滋”的聲響,灼燙感順着縛魂索傳至手心。
蘇涵洛怔愣幾秒,忽然被攬住腰身,巨大的黑翼覆于面前,擋住了爆破産生的沖擊。
待周圍回歸平靜,蘇涵洛趕緊察看黎淵的情況,見他毫發無損才放心。
不過惡魔更像是受到了心靈的創傷,滿臉嫌棄地拭去翅膀上的血污。
“竟然自爆了。”蘇涵洛看着繩索末端殘留灰燼,十分詫異。用犧牲主體的辦法自保,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見。
逃掉的殘肢氣息微弱,連惡魔都難以感應,他決定不再追,将灰燼收進布袋。
時間已經到淩晨四點,再過一會兒天就要啟明了。
蘇涵洛擔心飛回去的路上被人注意,便打算在原地停留,天亮之後想辦法找車。
剛好他有些疲倦,便席地而坐,盯着地上殘餘的灰燼發呆。
郊外氣溫偏冷,黎淵湊過去抱住蘇涵洛,給他渡去一些暖意。
“這太不合理了。”蘇涵洛把腦袋擱在黎淵肩上,陷入沉思,“我抓了這麼多年惡鬼,第一次見到惡靈能夠相互融合,還能像癌細胞一樣無限增生……”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黎淵安慰地拍拍他的後背。
“你能理解我的困惑嗎?”蘇涵洛擡起頭,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邪祟本質上是亡靈,他們不具有生命,按理說也不可能再生。”
“雖然這句話聽着有些冒犯,但我同意你的觀點。”
“我曾經一直以為,除了少數母體可以通過侵染其他亡靈實現衍生,單個惡靈是無法産生新個體的。”蘇涵洛喃喃道,“就像你們惡魔永遠無法孕育後代一樣。”
“誰說我無法孕育後代了。”黎淵蹙眉。
“你當然……”蘇涵洛話說一半,表情微僵,“什麼意思?”
“誰告訴你不可以?”黎淵掐住他的下巴,語氣戲谑,“如果不是考慮到人類身體無法承受惡魔嬰兒的附蝕,我早就讓你懷孕了,明白嗎?”
“???”蘇涵洛瞳孔地震,“開,開什麼玩笑?”
見黎淵不像是亂說的樣子,他頓覺小腹一涼,立馬後退半寸,有些磕巴道:“可我是男,男……”
“我又不介意啊。”黎淵笑道。
“這是你介不介意的問題?”蘇涵洛嘴角抽搐,隐隐忍住要吐血的沖動,“我一個男的要是被你搞大了肚子,還不如撞死算了。”
“那可由不得你。”黎淵懶懶道,“你死了我也要跟着死,一屍三命,得不償失……”
蘇涵洛臉都綠了,剛要反駁,不遠處傳來幾聲輕微的咳嗽。
他們頓時安靜下來,齊齊看向季晨。
黎淵第一想法是這傻逼醒的真不是時候。
蘇涵洛第一想法是剛才說話有沒有被這傻逼聽見。
“咳咳……”季晨艱難地撐坐起來,迷迷糊糊道,“這是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