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怪如同餓狼撲食般湧來,閃爍着饑餓寒光的眼眸将他們包圍得密不透風。
黎淵來不及動用力量,隻能将蘇涵洛抱在懷裡,渾身上下護得嚴嚴實實,狂風驟雨般的噬咬落在他身上,瞬間漫開一片血色。
蘇涵洛隔着胸腔聽見黎淵愈發急促的喘息,伴随着水怪近在咫尺、撕咬血肉的聲音,每一下都如同刀刃在他的神經上反複割鋸。
他艱難地擡頭,看見黎淵近在咫尺、失去血色的臉,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亂。
但蘇涵洛畢竟身經百戰,危急關頭總是理智占據上風,大腦短暫空白後,幾乎是毫不猶豫捏碎了手心的玻璃瓶。
他在墜水前就做好了心理預設,隻是這個做法實在太過危險,無異于和死神下賭注。
但是現在他管不了那麼多了。
碎裂的玻璃碴紮進手心,賽菲斯的毒液混着鮮血擴散開,随着水流蔓延。
烈性蛇毒具有極強的麻痹神經的作用,短短幾秒後,周圍的混亂嘶叫漸次平息,水怪仿佛被抽掉神智,紛紛停止噬咬的動作,向深水處墜去。
黎淵終于有喘氣的機會,暴戾的力量如風卷殘雲般掃蕩開,将無數水怪消隕成灰燼。
一時間,湛藍的水域被血腥味充斥,怪物碎片映着微光飛旋,仿佛一場詭谲的風雪。
蘇涵洛松了口氣,意識慢慢變得模糊。他想觸碰黎淵的臉,卻發現身體根本不聽使喚,呼吸也越來越艱難。
黎淵低頭察看懷裡的人,瞳孔渙散,手心的傷口蔓延出黑色裂痕,明顯是蛇毒侵體的症狀。
一旦順着血液浸潤心髒,連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黎淵握住他的手腕去吮吸蛇毒,嘴唇還未碰到傷口,蘇涵洛忽然驚醒一般,緊緊抓住他的手。
黎淵微微一愣,低頭貼近蘇涵洛唇邊。
“藥......在......”
他在斷續的聲音裡捕捉到幾個字眼,幾乎立即反應過來,目光向四周梭巡。
惡魔的感官極度敏銳,很快在布滿溝壑的海底看見他們落下的背包。
他迅速遊過去拾起包,回來時蘇涵洛已陷入昏迷,緊抿的唇微微發紫。
黎淵從包裡翻出那枚盒子,裡面還剩幾個藥丸,隻是看不出哪個可以解毒。他将每個拿起來咬了一小口,短暫思索後,選擇其中一顆喂進蘇涵洛嘴裡。
幾分鐘的等待格外漫長,所幸懷裡的人慢慢恢複了血色,幾聲輕微咳嗽後,終于醒轉過來。
黎淵懸起的心總算落地,後知後覺感到疼痛,勉強維持着環抱的姿勢:“好些了嗎?”
“嗯。”蘇涵洛有氣無力地回答,仰面睜開眼,頭頂上方是波光粼粼的水面,他們正躺在漆黑的海底,被高處滲透下的微光籠罩,仿佛深陷一座巨大的藍色監牢。
蘇涵洛試着做了幾個深呼吸,确認自己能在水下正常呼吸和說話後,魚尾輕輕一擺便從海床上翻身起來。
最要緊的事是給黎淵愈傷。
惡魔傷勢很重,後背和手臂上遍布血淋淋的咬痕,有幾處甚至露出了白骨。蘇涵洛看得皺眉,趕緊用靈術給他療傷。
指尖撫過之處,破碎的血肉重新愈合,黎淵将腦袋擱在蘇涵洛頸窩裡,疲倦地阖上眼眸。
蘇涵洛神色平靜,手卻有些顫抖,惡魔感受到便睜開眼,輕蹭他的臉頰:“害怕了?”
蘇涵洛搖搖頭,垂着眼睫道:“隻是覺得,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至于變成這樣。”
“一點小傷,不要緊。”黎淵安撫地揉揉他的頭發,懶懶道。
見人默不作聲,他湊上去看,才發現蘇涵洛的眼尾紅了一片。
“……好了好了,别難過。”惡魔失笑,把人拉到懷裡,“我這不還好好的,你這表情怎麼像喪夫一樣。”
蘇涵洛神情微變,一拳落在他胸口:“别說不吉利的話。”
黎淵吃痛“嘶”了一聲,握住他的拳頭,抱怨道:“你不親我抱我就算了,還忍心打我。”
蘇涵洛看了他幾秒,勾住下巴落下一吻:“這樣滿意了?”
黎淵笑笑,将頭枕在他的膝上。
四周歸于平靜,他們坐在海底,直到惡魔的傷全部愈合。
蛇皮小船早不知被風浪卷到哪兒去了,海面以上依舊濃霧重重,看樣子他們還要被困在海裡許久。
蘇涵洛忽然想起什麼,在包裡四處翻找:“地圖呢?”
剛在落水時,他光顧着拿蛇毒,居然将這麼重要的東西忘了。
黎淵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在找這個?”
蘇涵洛拿過來看了片刻,神色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