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淵勾住他的腰,沾着血的舌尖探進口腔,細細舔舐,完成了一個濕滑色情的吻。
“我也愛你。”
耳邊傳來輕柔低磁的聲音,蘇涵洛閉上眼,享受着唇齒間熾熱的氣息,忽然希望這一刻變成永恒。
其實他内心深處不止一次産生過陰暗的心思,在未來某天變成封存容器時,他要拉着黎淵陪他一起,在永生永世的禁锢裡接吻和沉淪。
很快他又會打消這個念頭,因為這麼做太自私了,接吻時一定會感覺心痛的。
漸漸的,蘇涵洛好像真的覺得痛了,痛感從精神蔓延到身體,胸口仿佛要裂開一樣。
他咳了幾聲,嘴裡漫開一陣血腥味,伸手一摸,手心全是血。
蘇涵洛微怔,第一反應是心痛的感覺這麼真實嗎?
黎淵察覺到不對勁,單手将他托起來放在天台上,解開衣服時倒抽了一口涼氣。
蘇涵洛的腹部被觸手刺破了幾處,黑色黏液順着血痕滲入,連帶蟲卵如播種一般散至全身,隔着皮膚甚至可以清晰看見蟲卵孵化出的幼體輪廓,在他的肌肉和髒器間蠕動和噬咬。
蘇涵洛又吐了幾口血,後知後覺感到渾身劇烈的疼痛,他喘息幾聲,無力地掀開眼皮:“黎淵,我好疼……”
黎淵抱着他的手微微顫抖,血眸裡罕見地被無措占滿:“忍一下,我想想辦法。”
同樣是被觸手襲擊,蟲卵沒有在惡魔體内完成寄生,顯然是受到更高級别力量的壓制,但如果動用力量強行摧這些幼體,很有可能傷到蘇涵洛。
現在隻剩下唯一的辦法,也是最直接、痛苦的辦法,黎淵光想想都覺得心髒疼,但還是抽出蘇涵洛腰上的匕首。
蘇涵洛意識到他要做什麼,費力扣住他的手腕,唇齒間艱難地擠出幾個字:“我自己來。”
“這種時候不要逞能了。”黎淵蹙眉,安撫地吻了吻他汗濕的額頭,“待會兒疼得難受的話,就咬我的手,咬斷也沒關系。”
蘇涵洛擡眸與黎淵對視,眼尾因疼痛泛起水光。其實他不想逞能,隻是怕這種痛楚通過血契的反噬作用傳到黎淵身上,這樣他不僅身體疼,心也會跟着一塊兒疼。
“你相信我嗎?”黎淵一邊注視着他,一邊撫摸他劇烈起伏的胸脯,像在尋求某種肯定。
蘇涵洛沉默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去包裡拿止痛藥。”
藥瓶遞到手邊時,他胡亂抓了一把塞進嘴裡,心想最好是能緻人昏迷的劑量,結果吞下去之前擔心把自己和黎淵藥死了,又吐了一些出來。
黎淵做了幾秒心理準備,對準他腹部一處隐現的輪廓,猛然将刀刃紮了下去。蘇涵洛頓時疼得兩眼發黑,忍不住叫出了聲。
刀刃抽出來時已經染紅,尖端刺穿一隻蠕動的黑色幼體,在血眸掃過的刹那化成齑粉。
還未來得及恢複清醒,第二刀又生生落在身上,尖銳刺痛宛如電流從刀口蔓延至四肢,疼得蘇涵洛幾乎要失去意識,生理性的眼淚奪眶而出。
被淚水模糊的視線裡,黎淵的臉蒼白而冷靜,握着匕首的手卻在顫抖。
第三刀、第四刀……要不是腦子裡還保留一些活下來的意念,蘇涵洛真希望某一刀精準割在他的動脈上,結束這種淩遲般的酷刑,但此時求生意志變成了扼住脖頸的繩,殘忍地将他懸在清醒邊緣,痛覺沿着全身各處的神經傳至顱内,折磨他每一寸意識。
後來蘇涵洛也不記得挨了多少刀,在斷續的劇痛裡反複昏迷和驚醒,直至臉頰被淚水浸滿,視野虛化成一片熾白。
最後一隻幼蟲被尖刃挑出時,黎淵像從噩夢裡醒轉似的猝然松手,匕首“咣當”一聲落地,他伸手抱住蘇涵洛染血的身體,聲音有些發抖:“沒事了,沒事了……”
像在安慰他,也像在安慰自己。
蘇涵洛已陷入意識混沌的狀态,迷迷糊糊看見黎淵的臉,發現他好像哭了。
惡魔哭起來和人類沒什麼區别,眼尾泅着殷紅的濕氣,折着光的淚從眼角滑落,順着臉頰留下晶亮的痕迹,結合棱角分明的深邃五官,像沾着露的玫瑰。
蘇涵洛有些迷惑,他讀過所有關于惡魔的記載都認定惡魔是沒有眼淚的,因為邪惡與罪孽滋生的物種天生不具備同情。可他的惡魔好像不是這樣,會貪戀與他親昵,會跟他一樣變幻情緒,甚至還會哭。
蘇涵洛想給他擦掉眼淚,可手臂疼得根本擡不起來,隻好艱難地啟唇,含糊不清道:“我還沒死呢,你怎麼跟……跟喪夫了一樣。”
說完這句話他就徹底暈過去了,像掉進一片混沌的泥潭,陷得越來越深。
意識朦胧間,他感覺黎淵在給他的刀口擦拭酒精,灼燒般的刺痛幾度襲來,與之前的淩遲相比簡直小巫見大巫,甚至不足以撼動他腦子裡濃濃的倦意。
*
蘇涵洛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狹小黑暗的陌生空間裡,渾身上下被細緻包裹了一層繃帶,散發着濃郁的藥膏味。
黎淵坐在旁邊與他十指相扣,見他醒來時,疲憊的眼眸恢複些許清醒。
蘇涵洛動了一下,渾身上下泛起細密的疼痛,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别動。”黎淵按住他,輕輕撥開他額上汗濕的碎發,“你太虛弱了,要好好休息。”
蘇涵洛吃力地移動視線,看見他的上衣滲透出淩亂的血痕,咬着牙将手擡起來。
黎淵截住他的手腕,将指尖那點微弱的靈力掐滅,微微蹙眉:“你先把自己的小命保着要緊。”
蘇涵洛掙不過他,隻好像木乃伊一樣僵硬地躺着,啞聲道:“我睡了多久,這是什麼地方?”
“三天。”黎淵說,“我們在安全區邊緣的山嶺上,這裡邪祟氣息比較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