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狂倒吸了口涼氣,那可太有牽連了!鄭曉風無非是想用溫詢詢的安危來跟他談條件。自己想教訓下四公子不假,可事情牽扯白曲,要是“玩笑”開大了會令他内疚傷心。
“以他的武功、才智、家世,不該這般大意啊!”
鄭曉風反問道:“以他的武功、才智、家世,還不是被公子騙進我桂花樓?”
秦思狂歎道:“他到底是溫時崖的幺子,溫家的面子鄭老闆多少應給幾分。”
“四公子若是有去無回,在溫時崖的眼裡你我定是一夥的,天塌下來有集賢樓頂着呢。”
秦思狂皺眉:“鄭兄該不會串通溫詢詢,故意诓我吧?”
“那可說不準。”
鄭曉風的回答模棱兩可。秦思原本懶洋洋地半躺在墊上,此刻已然坐正了。
“鄭兄有何吩咐不妨直說。”
鄭曉風沒有回答,反而幽幽念了兩句詩:“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秦思狂目光一凜,對方居然要他的扇子——白曲題字的折扇。
他沉默着思索片刻,再擡首,目光從七位樂人臉上一一掃過,頗有些心事重重。
僅僅這一個舉動,鄭曉風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來公子不答應。”
秦思狂打量那七位樂人,無非實在衡量雙方敵我,連他自己在内隻帶了三個人,明顯處于下風。
“萬一四公子不是身陷囹圄而是躲在後面看笑話,那我多冤!再說了,鄭兄别忘了令妹還在我手裡。”
“一把扇子而已,秦兄居然如此看重。岑先生知道了肯定大為不快啊!”
秦思狂難得遇上軟硬不吃的人,一時竟不知如何應付。
恰好一曲奏罷,翎兒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她都想為鄭曉風叫好。記憶中,除了顔芷晴沒有人能拿捏秦思狂。鄭曉風竟然做到了。
秦思狂大概是心中不快,回頭瞥她一眼。
“拿好你手裡的畫!”
翎兒趕緊低下頭,老老實實舉着畫卷。
“我這丫頭胳膊肘往外拐,真不如蓋先生穩重,”秦思狂長長籲了口氣,“翎兒啊,你的功夫比起凝姬如何?我聽說她在春泰布莊給岑先生添了不小的麻煩。”
翎兒一愣,漆黑的眼珠算盤珠似的亂轉。秦思狂說的當日春泰布莊内,凝姬以布為幔帳困住岑樂的事,幸而有韓青岚出手解救。公子在此時提起往事,是否别有用意……
她靈光乍現,看看手裡的兩幅畫,再瞧瞧一旁的蓋蓬心,一下懂了秦思狂的意圖。
“回公子,奴婢的本事雖比不上凝姬姐姐,但一定不給您丢人。”
“好。”
秦思狂對蓋蓬心笑了笑。蓋先生默默點了下頭,她是何許人也,隻需一個眼神已領會他的意思。
鄭曉風順着他的目光望去,一切看在眼裡,明白玉公子這是要動手來硬的。他揮了下手,樂聲再起。這回曲調愈加激昂,夏夜悶熱,難免令人心潮澎湃。
“公子天時地利人和一樣不占,有十足的把握從桂花樓帶走溫家四公子?”
他們連溫詢詢在哪兒都不曉得,就算武功再高,僅憑三人要安然離開無疑是癡人說夢。
顯然就算是名滿天下的玉公子秦思狂也沒幾分勝算。
“凡兵在乎精,不在乎多。我付出好大代價才請到蓋先生,自然得搏一把。”
秦思狂在盤子裡撿了顆最大的葡萄,這回不剝皮了,直接遞給鄭曉風。
“說起來秦某從未真正與四公子動過手,有些事他也許沒告訴你。就算桂花樓埋伏了千軍萬馬,我随時可以取你性命。你真的一點都不怕我?”
盡管在桂花樓的地頭,但鄭曉風畢竟是手無寸鐵,與秦思狂離得這麼近,屬實需要不小的膽量。
“你知我顧忌岑先生,所以敢坦然走進桂花樓,我亦相信你看在他的面子上不會傷我。”
“是嗎?溫詢詢之所以會一而再三而三在我手上吃虧,正因為他是個世家公子,而我是個無賴。”
面對眼前的葡萄,鄭曉風全然未動,冷冷瞪着秦思狂。
秦思狂見他不張嘴也不伸手,隻好把葡萄丢進自己嘴裡。
“他讀書認字的時候,我在街上要飯。”
玉公子眼尾上挑,平時泛着桃紅,加之總是笑意盈盈,透出缱绻風流。他右手一翻,一柄通體白色卻泛着五彩琉璃光的扇子握在掌心。
随着折扇輕搖,那一對标緻的眼眸裡流露出的目光比扇面更加銳利奪目。
鄭曉風終于露出了一絲戒備神色。
“秦某可以告訴兄台一個秘密,我同你一樣出生于青樓,世人說你風流,說我浪蕩。不如我們切磋一番,看看誰更懂風月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