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間,衆人的目光卻時不時流連于門口。
不止是抱着看戲的态度,也是在尋齊氏勢頭正盛的齊冥曜。
借了這位的園子,他算是半個宴會主人,但沒人會對他的姗姗來遲多嘴什麼。比起遲來,他們更怕他不來。畢竟,見他一次的機會都是極為寶貴的。
侍應生恭敬地打開古色古香的大門。
人聲交織着悠揚的交響樂,從廳内撲面而出。所有人聞聲看過去,瞬間噤聲,神色微動。
明明音樂還在繼續,卻讓人覺得整個大廳異常安靜。
想過不來,想過會來。
但絕對想不到這兩個人會相攜而來。
齊璟年正拿起塊糕點,頗為照顧地遞給身旁的夏夢。卻在擡頭看見門口的一幕時,蛋糕上的奶油直接跌落在人手上,他也絲毫未察覺。
緊接着,便頭也不回地急步過去。
身後,一個侍應生模樣的男人走近夏夢,擡手指向後門的方向:“夏小姐,齊總讓我給您帶話,人有時候難堪,是因為占了自己配不上的位置。”
話沒完全點破,卻已足夠讓人下不來台。
而此時能為她說話的人,已不在身旁。
能來宴會的人都是體面人,雖然不會當面議論什麼,但揶揄的眼光也足夠殺死人。
夏夢離開前的最後一眼,是順着齊璟年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個光遠遠望着,就知道是被衆星捧月從小寵到大的女生。
僅一個出場,就足以擊殺她。
二樓雅間。
齊明緻自上而下看着樓下小輩之間的暗流湧動,目光死死盯着相伴而來的倆人,手上差點兒捏碎了香槟杯的細頸。
面上卻不露山水,笑着敬了敬身旁的郁康安。
“郁總放心,這樂章,就算是不小心錯了音,也終歸要按照曲譜演奏下去。”
郁康安笑着,沒接他的弦外之音,隻說交響樂團的音樂:“這首快結束了。”
對自己小女兒的行徑,卻沒有絲毫的表示。
但很顯然,郁嬌替郁家拿下了主動權。
畢竟單是這個入場,無論是齊璟年,還是他老子齊明緻,都坐不住了。
齊璟年徑直走向來人。
本圍去門口準備攀談的賓客們,見過來的是齊璟年,各個狀似自然地讓道。卻又在不近不遠的地方定住腳步,面上還聊着旁事,其實眼睛和心早就都飛向話題中心了。
從男方帶着小女友現身,變成了女方牽手男方暗地裡不對付的小叔而來。
攻守瞬間互換。
齊璟年明明先看了齊冥曜一眼,招呼卻是和郁嬌先打的:“嬌嬌。”
而後目光下移,落在她挽着齊冥曜的手上。
以為稱呼的先後,便算是給齊冥曜落面子。
齊冥曜沒心思搭理這種小孩子的幼稚想法,恹恹地掀起眼皮,淡淡道:“沒看到人麼?”
明明年齡沒差上幾歲,偏偏輩分大了一輪。
齊璟年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的:“小叔,好巧,你們倒是在門口遇上了。”
齊冥曜漫不經心地笑:“不巧,郁小姐特地邀請我當今晚的舞伴。”
齊璟年臉色更加難看。
郁嬌卻像是沒有察覺:“聽說璟年今天邀請了一個漂亮的女伴。”
像是要交個新朋友般,語氣輕松。
到底是在意還是不在意,一時意味不明。
但無論是真是假,齊璟年回的一句“隻是邀了個朋友來玩”,便将勝利的果實拱手讓給了郁嬌。
齊璟年甚至沒有回頭照料一番他帶來的人。
因為對他來說,此時夏夢的去留已經沒那麼重要了。
畢竟,郁嬌可以不嫁他,但絕不能落入齊冥曜手裡。更準确來說,不是郁嬌,而是郁家。
開場音樂已落下最後的音符。身着燕尾服的指揮雙手一揚,樂音交織,舞曲在宴會廳裡泛開。
齊璟年微微躬身,向郁嬌伸出邀請的手。
話卻是對齊冥曜說的:“剛剛麻煩小叔了,這下可以把我的未婚妻還給我了嗎?”
郁嬌微不可察地蹙眉。
她本不在意這支舞是和誰跳,畢竟她已經兵不血刃地壓了齊璟年一頭。
但他的用詞,還是惡心到她了。當她是什麼物什,在兩個男人之間有借有還,甚至都不過問她的意思。
如果可以,她想對他直接爆粗口。
但她正被套在“郁家大小姐”的套子裡,衆人的目光似有若無地從四面八方看過來,她隻能謹小慎微地呼吸。
倒是齊冥曜竟直接落了他面子:“與其讓你爸浪費這麼多錢給你請金融投資的老師,不如重修一下基本的禮貌。”
他比齊璟年高了半個頭,自上而下垂着的眼眸,看着像是高高在上的睥睨。
沒等人回話,齊冥曜便拉着郁嬌,走進舞池。
郁嬌自知,齊冥曜犯不着替她出頭,不過是和齊璟年不對付,但她仍忍不住在心裡拍手叫好。
她算是見識了,斯文紳士隻能形容齊冥曜的外表。
但面上她隻能極力掩飾着想要上翹的嘴角,作出低眸乖順的模樣。
看着像是還在傷心。
“下一曲,你随意。”齊冥耀的聲音落下。
一支舞,就足夠讓他們心焦,他也沒必要拘着人。
戲也算看了,權當笑話翻篇。
他虛握着她的薄腰,全然沒有之前讓人難以招架的侵略性,隻餘矜貴和紳士。
但郁嬌不是什麼好心的人,齊璟年給了她難堪,她也不想他的難受隻是點到為止。
而且,可以利用的人已經在她的手上。
她仰着頭看人,向前一步侵占他們之間的空間。
空氣微動,她握住了男人在她身後的手。将他的手完全地,沒有保留地,覆在她敏感的腰側。
她的腰細得像是在他手下可以輕易地被折斷,禮服昂貴的布料明明柔軟親膚,齊冥曜卻覺得自己的掌心被摩挲得細細密密的癢。
“他讓我不開心了,我總不能讓他事事都如意。”
他們的距離太近了,她說話時的馨香噴灑在他脖頸的肌膚上。
眼前人卻隻是把他當作氣别的男人的工具人,甚至打算利用到底。她再次靠近了半步,身上的裙紗都蹭到了他的西裝。
“他在看。”她唇舌間的氣息像是在吮咬他的脖頸。
他們鼻息都可以纏繞的距離,她在意的卻是别人的目光。
也是,是她的未婚夫。
他攬着她的腰,用力将人帶向自己。
郁嬌就快要跌落在他懷裡,他在她瞪得微圓的眼眸中,拿回掌控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