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知肚明自己這句關心并不是基于紳士,甚至包藏禍心。因為他已經極力克制着渾身的緊繃。
“好多了。”郁嬌雖然這麼答,但不過是腿剛有知覺,還發麻得厲害。
但她直覺現在的危險氛圍,強撐着身子起來。
林靜就是在此時拉開了駕駛座的門。
很快,邁巴赫就在今晚承受了第二次強烈而大力的關門。
“……”
解釋,是此時隻會越描越黑的蒼白語言。
郁嬌沉默着。
好在大抵是齊冥曜給林靜發了什麼信息,林靜又再次打開駕駛座的門。隻是平時話多的他此時卻一言不發,默默地把擋闆給升了起來。
“……”
不是……但是……也是……
郁嬌欲言又止。
倒是齊冥曜端坐着,老神在在地問:“怎麼?是你見不得人,還是我見不得人?”
“都不是。”郁嬌意欲解釋。
也是,估計這位爺這輩子都沒這麼憋屈地躲過人吧。
“哦。”齊冥曜突然了然的口吻,“是我們的關系見不得人。”
?
雖然說得好像沒毛病,但是要不你再想想你說了什麼。
直到郁嬌站在郁家外的風中淩亂時,才意識到手中的圍巾的主人并不是自己。
但邁巴赫已經消失在濃黑的夜裡。
直到來到屋裡的燈光下,郁嬌才看到薄羊絨上的一抹豆沙粉,下意識去抹唇上的唇釉,鏡子裡自己的嘴唇淩亂得像是剛和人激.吻。
柔軟的羊絨圍巾被随手堆在手邊,公主察覺房間裡闖入了不屬于這裡的新物品,跳上桌來,濕漉漉的粉鼻子湊上去聞了聞,而後伸出兩隻毛絨絨的前爪開始踩奶,發出呼噜噜的舒服音。
“公主,别勾壞了嬌嬌小姐的衣服。”劉媽是在此時進來的,出言制止道。
她實在是理解不了小貓咪的想法,放着那上千上萬的貓窩不睡,偏偏愛在地上打滾,還愛窩在人的衣服裡。
見公主沒搭理她,她便隻好拿起圍巾納入自己的保護圈裡:“哎呦這可是精貴的料子。”
這才意識到這不是郁嬌的圍巾,看這硬朗的風格該是歸屬一個男士。
“嬌嬌小姐,這是誰的圍巾?”劉媽想了想,笑道,“是齊少爺的吧。”
郁嬌捏着化妝棉的手一頓,直到化妝水浸透棉片,沾染上她的手指,她才反應過來,她若無其事地繼續卸妝。
她沒有解釋這不是她未婚夫的物件,就像齊冥曜沒有向齊璟年特地解釋,車裡的她不是小嬸嬸一樣。
“劉媽,麻煩您幫我幹洗幹淨,”郁嬌特地交代,“小心些别弄壞了。”
“欸,知道。”劉媽見她如此愛惜,對這段時間的風言風語稍許放心,“哎呀嬌嬌小姐,感情這事兒啊,哪有解不開的誤會,小姐您多和齊少爺溝通溝通,話總是能說開的。”
郁嬌隻是笑笑,沒再這個話題多做糾纏。
平時她的衣服都是由專人替她收納進衣帽間裡的,但許是劉媽腦補了纏綿悱恻的愛情故事,特地将清潔幹淨的羊絨圍巾疊放整齊,放在她的床尾,她一進卧室一眼就能看見。
圍巾上已經沒有那股檀茶香,也沒有特地被人熏上她慣用的香,取而代之的是陽光的味道。
齊冥曜不會需要她歸還這條圍巾,但說不定這是她哪次想要見他的契機。
郁嬌把它安放在衣帽間裡側的抽屜裡。
商場瞬息萬變,齊冥曜強勢入局江林那塊地的消息,很快也傳到了郁家人的耳裡。
這段時間,郁家總一副山雨欲來的陰沉氛圍。
郁嬌倒是每天雷打不動地,坐在八面琉璃花房裡賞花。
在五彩斑斓的花裡,有一株黑色郁金香格外的顯眼,那是她父兄尋遍各國,後來專門請了科學團隊,為她培養出來的稀有品種。
如深墨一般的顔色,在花裡算不得好看。
好像嬌嫩的鮮花,就不該出現黑色這種過分強烈的顔色。
面對父兄,郁景逸若有若無的試探,郁景戰直進直出的暴躁,還有郁康安不動聲色的施壓,郁嬌嬌柔得像是花房裡精心呵護的嬌花。
怯生生的“不知道不清楚”,再便是“哎,怎麼會發生這麼意想不到的事情”的可惜狀,後來進化成“我相信爸爸和哥哥的能力,一定能解決”的貼心小棉襖模式。
不疼不癢的話,就像是那除了欣賞價值之外,毫無用處的花。
一如她父兄一直認定她的模樣。
項目在推行着,她這個總負責人沒道理不關心。
齊冥曜剛坐上車,準備前往實地時,接起她的電話,第一句話就是:“我還以為郁小姐跑路了。”
“項目進展得很順利。”郁嬌在幕後也時刻關注着。
“所以,我說的是郁小姐跑路了。”齊冥曜說。
郁嬌沒忍住笑了笑:“那你停車。”
齊冥曜不明所以,但還是讓林靜照做。
“你回頭,我在你身後。”郁嬌的聲音透過手機的電流聲,仿佛在輕觸她的耳廓。
他轉頭,後車窗外空無一人。
此時,他的車門被拉開。
郁嬌俯下身子,和他直接對視,笑道:“沒跑路。”
她真實的聲音和聽筒裡的聲音完全重合,一齊向他的方向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