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嬌上車,坐在齊冥曜的身邊,笑語盈盈地回視着他的目光。
“很意外吧?”她尾音上揚,像是翹起來的小尾巴。
是挺意外的。
關于她突然出現在他面前,還有今天她别具一格的風格。
不同于她平日總穿着淺色系的各類裙裝,柔順的長發整齊得披散在身後,總讓人想起古時嬌養在閨中的千金大小姐。
今天的她,一身幹練的深灰色西裝褲,把全部頭發綁成低髻,完整地露出小巧透粉的耳廓。
若不是她一出現,就直接毫無保留地把自己撞進他的眼簾,他或許還會對來人的身份遲疑幾秒。
不過在他這裡如此大膽,又讓人耳目一新。
除了她,也不會再有旁人。
郁嬌打開随身背着的公文包,拿出厚厚一疊,是關于江林這塊地的文件,她分門别類地遞給齊冥曜。打開第一頁,又簡明扼要地把所有重點都羅列出來,以方便查閱者的快速閱讀。
在他翻閱的同時,郁嬌還能及時在口頭上進行強調和補充。
非常優秀的方案,和非常優秀的彙報。
“是意外之喜。”對于郁嬌先前得意給他的意外,齊冥曜卻覺得不止于此。
她從沒說過她想要什麼。
但在這不到半個小時的路程裡,他懂了。
她下車後,茫茫黃土的前方是看不到邊際的天。
郁嬌轉過身來,背靠藍天,對他笑道:“齊總,今天還請多多指教。”
她要的不僅僅是江林這個項目。
因為她是直擊長空的鷹,而不是被圈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
不過目前羽翼未豐時,她不适合亮出自己的底牌。
郁嬌戴上帽子,面遮口罩,再加上和平日裡大相徑庭的穿搭,就算是熟悉她的人,都很難準确認出她來。
萬輕舟剛到一會兒。
見來人,她往前迎上幾步,伸出手來,和齊冥曜打招呼:“齊總好,百聞不如一見。”
她說着恭維話,卻沒有阿谀奉承的态度。
相反,她整個人渾身透着冷,像是一潭死水沒什麼生氣。這樣的奉承話,不過是她面對上位者時,認為應該這麼說,于是便像是設定了程序一般,将這句話呈現了出來。
她絲毫沒有遮掩自己左臉上可怖的傷疤,第一次見她的人都多有驚訝。
但齊冥曜卻沒什麼反應,隻是輕握住她的手,言簡意赅:“萬總好,您謬贊。”
就見萬輕舟的目光落于跟在他身後的女人身上。
“這位是我的秘書,”齊冥曜介紹道,“喬小姐。”
郁嬌向萬輕舟伸出手:“萬總好,抱歉,感冒了。”
她壓低了聲音,和平日裡嬌軟的聲線也有很大的不同,又悶在口罩裡,更顯得沉悶。
在萬輕舟的面前,是一隻漂亮的手,纖細修長,但沒什麼特别的标志。但萬輕舟卻低頭看着這隻手怔怔兩秒。
而後,她握住了這隻手:“你好,喬小姐。多注意身體。”
“齊總,萬總,你們都到了。”一道過分熱情的聲音從遠處飄來。
工地上趕過來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性,他擡手正了正頭頂的安全頭盔,滿臉堆笑。他仿佛被浸泡在香煙中一般,才靠近,先嗅見一股濃重的煙味。
他禮貌得過分,接近點頭哈腰:“我叫王茂榮,是工程隊的負責人,兩位總叫我小王就好。”
但顯然,他的年齡比齊冥曜和萬輕舟都要大出不少。
“王工。”齊冥曜微微颔首。
萬輕舟也以他的職業稱呼他。
“這位是?”王茂榮的目光轉向郁嬌。
郁嬌的頭全副武裝着,但即使看不到臉,從這纖柔的腰肢,和西裝薄布料包裹着挺.翹.渾.圓的臀部,也能看得出是個美女。
“我是齊總的秘書,姓喬。”郁嬌将這個身份消化得很好。
“喬秘書啊,”王茂榮在秘書這兩個字上加重得過分暧昧,“懂,懂,齊總真是好福氣。”
一個他用來打開局面的慣用開場白,男人會心照不宣地大笑,女人會不好意思地捂嘴笑,整個場子就這麼活絡開來。
然而今天卻沒有奏效,三個人都沒有要笑的意思,而是直直地盯着他看,讓王茂榮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
“什麼福氣?”郁嬌像是不懂他弦外之音,天真地問。
“就是……齊總有你身材這麼好的秘書。”王茂榮就算再遲鈍也察覺到氣氛不對,但他想,他誇了人優點總是沒錯的。
“王工這麼懂,”郁嬌一副突然了然的動作,“肯定是有個哪裡都大的男秘書,方方面面都能滿足你。”
“你他媽胡說什麼呢!”王茂榮氣得跳腳。
郁嬌莞爾一笑。
“原來你知道這是在胡說啊。”
一直神情淡淡的萬輕舟,“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王茂榮臉色更難看了,轉開話題為自己找補:“江林這個地的項目,我們承接過很多類似的……”
“談項目,似乎不該有不相幹的人在場。”齊冥曜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齊總,您這是什麼意思?”王茂榮清楚,在這裡的三個人,真正位高權重的是剛才一直沒出聲的這位,他掌握着這個項目的金錢命脈,抛開這個不談,隻說那讓人仰望的齊家,光是從這位總的指縫裡漏一丁點兒出來,就夠他整個工程隊吃香的喝辣的一整年了。
他格外得尊敬,小心翼翼地賠笑。
但齊冥曜還是一句話,決定了他的命運:“我的意思是,你出局了。”
全然沒有剛見面時的紳士模樣,相反他此時充滿着上位者的不容置喙。
王茂榮面色蒼白,反應過來是剛才嘴賤得罪了人,近乎當場下跪,雙手自扇巴掌,邊打邊痛哭流涕:“齊總,是我有眼無珠,不該動您的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