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那日很快就到了。京城裡頭的兩個傳言也愈傳愈烈。

一則是前些日子瑞王世子的外室不守婦道與人勾搭成奸的事，瑞王世子何等人也，說一句手握重權的天之驕子也不為過，衆人不禁都在想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不知是不是巧合，每當衆人談興正濃時，馬上就有所謂的“知情人”要把真正的内幕給爆出來，京城富貴閑人不少，最愛聽些個民間故事，香豔八卦。見那人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跟真事兒一樣，他們也就顧不得畏懼瑞王府的權勢，悄悄地跟着傳起話來，話裡話外直指瑞王府半夜報案第二日又立馬撤案的事。

那些街頭混混閑極無聊在其間憑空添了好些“内情”進去，讓些個不知内情的人聽了都覺血脈膨脹，内容大膽至極，不過到底他們畏懼鐵面無情的瑞王世子，沒敢在他身上添上香豔的一筆，隻是話到結尾往往會對着來湊熱鬧的來人隐晦一笑，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其隐藏的意思溢于言表，就差沒指着鼻子罵他謝乾是個綠王八了，人都欺負到頭頂上了，竟然還能忍得下去。

當然，這些傳言是落不到謝乾耳裡的，自從他把江書顔送走後，謝乾整日整日的将自己埋在公務的，幾乎做到了兩耳不聞窗外事，不外出，也不上朝。連一心想找他理論的陸彧丞都沒逮住機會見他一面。

二則就是一年前的舊事了，馬三娘還真聽了江書顔的話，切實找了個說書先生，那說書先生姓李，是京城最大的永樂茶館裡最會寫才子佳人話本的人，他把江書顔詐死與情郎私奔之事編得蕩氣回腸，又将陸彧丞的癡情說道了個十成十，真是看了讓女子感動落淚，男子見了催斷心腸啊。女子這邊雖一邊罵着此女子薄情，可另一邊卻又渴望能遇到自己的“陸郎”。

男子那邊則統一得多，能有閑情雅緻坐下來聽評書的那些人，莫不是些“風月場的急先鋒，牡丹花下的風流鬼”，他們才不管這女子的才能德行如何，色字當頭，一概都隻往下流龌龊上面想，一個個的恨不得立時就要見着這個能夠迷得兩位男子為之棄生死于度外的奇女子，好與之春宵一度，做一回風流人物！

而如今這個效果也正好是江書顔想看到的，人們既樂于口耳相傳這些八卦，偏偏又能吸引來那些真正有錢有閑的富貴公子，這樣不僅滿足了馬三娘想要多掙錢的心思，又足以将消息傳進江書顔想讓其知道之人的耳朵裡，可謂是一舉兩得。

時間一晃就接近黃昏了，不出江書顔所料，今日的倚翠樓可謂是風馬牛齊聚，人員爆滿的一天，馬三娘跟着在門口迎客笑得臉都快僵了，不過舉手擡足間皆可見她掩不住的喜意。

站在二樓上看着下面的小丫頭對巧兒道：“看來今天媽媽很是高興啊！”

巧兒撇了撇嘴，“她能不歡喜嗎，我們姑娘可是出主意把内場的入場價提高到了一百兩！也就是說就算那人進來之後什麼都不做都能淨賺一百兩，光内場的座位就能讓嬷嬷足足掙上一萬兩，更别說還有外側和二樓的雅間了，簡直就是要賺翻了！”

那小丫頭趕緊應和道：“那倒是！也不知今天那個姑娘能得這樣的頭彩？”

巧兒輕蔑的瞧了左邊廂房一眼，不屑道：“這還用說嗎，誰不知道這些公子哥兒今天到底是為誰來的！”

那丫頭被小巧兒的話給氣得臉一陣紅一陣白的，現在在這兒站着的丫頭們都是伺候今天即将挂牌的幾個姑娘的，她們自然都是希望自己伺候的那位能奪個頭彩，當然是誰都不服氣誰。

那丫頭好容易換過勁兒來，也不管巧兒那張神氣活現的臉，直往人的痛處說：“那可就不一定了，我伺候的姑娘好歹還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再怎麼樣都比二嫁之身的寡婦要強！你們說是嗎？”說完也不等衆人的回應，把身子一扭就回了左邊的廂房，把個巧兒氣了個半死。

雖說巧兒是個隻顧自己的，但好歹也跟江書顔相處了大半個月了，江書顔又給了她不少銀錢，兩人之間多少還是有些感情的，此時自是不希望自家姑娘被别人給比下去，可這種事也不好跟對方再争執，一會惹來管事的嬷嬷就不好了，她悻悻然隻好放下一句狠話，“咱們一會走着瞧！” 轉身也回了江書顔的廂房。

這邊江書顔正跟着樓子裡指派過來的梳頭嬷嬷讨論着一會兒的發飾，見小巧兒像個小河豚似的鼓着腮幫子氣鼓鼓的就進來了，覺得她還不過是個小孩子，隻好笑着安慰道：“怎麼着，又跟别的小姑娘鬥嘴了不成，今天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咱們巧兒姐出馬竟然還有折戟的時候，真少見！”

“姑娘，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打趣我，還有，姑娘您不是說你也是農家女嗎，怎麼說話跟那些個酸腐書生一樣，文绉绉的！”

抱怨完，小巧兒又走到銅鏡前仔細端詳起江書顔今日的裝束來，越看越是覺得好看，越看信心也就越足，那些都是什麼胭脂俗粉，怎麼能跟她家姑娘比，“姑娘這是哪裡得的裙子樣式，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别說樣子看着還真挺别緻，一層一層的亮閃閃的好看極了，别的的姑娘今天都是穿些粉的紅的，偏您今天是一身白裙，隻怕您一出場，他們都以為是仙女兒下凡了呢！”

“就你貧嘴，怎麼樣，今天樓裡來的人多嗎？”

“當然多了，簡直是平時的幾倍都不止，您都不知道，馬媽媽幾乎把這樓裡所有的凳子都搬了下去了還是不夠呢，不少人買了票沒座位的，媽媽最後都答應人家退票了，您猜怎麼着？根本就沒有人肯退，那些人說啊，讓他們站在門口看上一眼都是好的！您是沒瞧見那一個個的癡樣，我都不忍說他們！”說着巧兒邊捂嘴笑起來。

江書顔聽着也覺得十分可樂，隻希望她想見的人今天也過來了。

時間越晚，樓下的越是人聲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