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韶光時節,榮安伯府挂上了白幡,碧波苑内更是煙炎張天。
按大晟律法,因赤瘟逝者無論貴戚權門亦或販夫走卒均需就地火葬,覆石灰。
趙家雖被說為小門小戶,但真論起來也能勉強稱之為簪纓世家,家中曆代均有為官者,隻是品級不高。
榮安伯府雖每況愈下,但榮安伯還活着,在朝堂上也還算有一席之地,有爵位傳承的權門自是趙家無法匹敵的,故此雖對趙氏之事嫌疑,但也未有舉動,認了下來。
程寰玥暫接了管家之權,趙氏喪議之事自也由她操辦。
趙氏管家五載,中飽私囊,公中虧空。
她自诩并非良善之人,自是做不得寬豁大度之事。
趙氏喪議之事便以簡馭繁了,榮安伯雖顧及伯府體面略有微辭,但也說不出讓程寰玥這個苦主補貼的話來。
如今公中虧空,如若大辦怕是要去典行了。這般榮安伯府恐是要真成了盛京的笑話了。
三姑娘程寰嬌于年前嫁給了鎮國公府溫家大房嫡次子,以她身份自是高嫁了,雖是新嫁娘但在溫家過的并不如意,如履春冰。
大晟重孝,溫夫人雖覺晦氣但也不好攔着程寰嬌回來哭孝。
程寰嬌自是對趙氏喪議不滿,隻覺是程寰玥刿心刳肺,便鬧到了榮安伯面前求他做主。
“祖父,我阿娘可是榮安伯府的世子夫人啊!喪議之事哪裡容得那宵小之人如此糊弄,恐要成為盛京笑談。”
趙氏沾染米囊之事為之辛秘,程寰嬌自是不知曉的,榮安伯府世子程子慎也未曾想枕邊人竟是如此膽大妄為,自也不敢對趙氏之事有歧義,但也不會攔着程寰嬌鬧事。
擺出一副痛失愛妻不複堪命的樣子來。
程寰玥領人擡着賬冊擺在了程寰嬌的面前。
“嬸娘如今還未入土為安,三姐姐這般撲地掀天是要做甚,有什麼歧見也不該此時鬧出來,徒增笑談。”
程寰玥語罷不等程寰嬌反駁,便臉露難色看向榮安伯道“孫女本意逝者為大,嬸娘即使有錯,如今人不在了,便也是過眼雲煙,隻是三姐姐這般鬧起來,孫女也不敢替嬸娘遮掩了,如今的榮安伯府看似如花似錦,實則公中恐難拿出萬兩銀錢,哪裡能如三姐姐所願。”
“你胡謅什麼,恐是你心懷不滿故意為之,我阿娘生前待你不薄,你怎能欺她無法再開口辯駁,便要潑她污水。”
“賬冊均在此,三姐姐若是心有疑慮大可查閱。有些話妹妹本不該此時與三姐姐提及,嬸娘挪用公中銀錢,想也是為了給三姐姐湊夠十裡紅妝。”
程寰玥故作惋惜,輕聲歎道“嬸娘也是舐犢情深。”
原本是要看戲觀虎鬥的二夫人林氏先程寰嬌一步,翻看起賬冊來。
待三房襲爵,二房自是要被分出去的,公中虧空可是關乎二房切身利益,哪能不心焦火燎。
“二嬸可用這一箱侄女這幾日歸整的賬冊比對。”
表格記賬自是能讓人一目了然的,林氏雖是書香世家之女,但她小娘出身商賈,耳濡目染之下對賬冊也頗有心得,翻看幾頁便知程寰玥所言非虛。
二爺程子守把挂了臉的林氏拽到一旁,讓她不要趟這混水。
程子慎聽言哪裡還擺得出深情之态,公中若存銀不足萬兩他如何能再娶新婦。
管家之權又哪裡能在大房手中把持。
娶妻當娶賢,他當初怎麼就被趙氏這個蠢婦迷了眼着了道兒,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屋烏推愛便也能殃及池魚。
“孽女!這般鬧得如此你可滿意,既以嫁做溫家婦便不該回來攪事,你可對得起為你籌謀,如今屍骨未寒的母親,待事後便滾回溫家少來裹亂。”程子慎呵斥道。
“三叔息怒,三姐姐舍不得嬸娘,想必心傷做出違時絕俗之事也在情理之中無需責怪。”又對榮安伯道“孫女還需去前院招顧前來祭奠賓客,便先行退下了。”
榮安伯府用一個未及笄的姑娘出面掌事本就有欠禮數,但也好過庶子媳。
思及此榮安伯長歎一聲,揮了揮手。
操辦完趙氏喪議,望月居也要補人進來伺候。如今五姑娘管家,自是不容小觑,有心思的丫鬟婆子也不在少數。
公中虧空,府中下人的日子自是不好過的,各院主子的打賞便少了許多,隻有五姑娘所在的望月居唯獨例外。
蘇葉獻計自是入了程寰玥的眼,便被提為二等丫鬟,書瑤提了一等成為了大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