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珂觀察着他的表情。這又是怎麼了?為什麼這位閣主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沈姑娘,進來吧。”
沈雲珂跟着他,走進了屋子。
他讓她先坐下休息一會,自己則轉身給她倒了一杯茶。
茶的清香讓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沈雲珂抿了一口茶。微微的苦澀和清香在唇齒間流淌,回甘悠長。
“沈姑娘。”
閣主輕輕地叫她,語氣裡帶着一絲猶豫的試探。
“怎麼了?”沈雲珂擡眼看他。
他依然帶着面具,不過今日終于不是一襲黑衣,而是穿了一身月白色白鶴羽圖樣的長袍。
她第一次見到閣主,聽着閣主的聲音就覺得有幾分耳熟。這句“沈姑娘”聽着更是似曾相識。
哦,想起來了。有點像滄陵的聲音。
不過,閣主的聲音是偏低沉的,滄陵的聲音是更有少年的活力的。
突然,閣主揭下了自己的面具。
面具下的臉與滄陵的臉一模一樣!
沈雲珂頭皮發麻。
雲城彈琴的落魄公子滄陵,京城的纨绔少爺趙無泓,還有……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羽隐閣閣主……
當真是精彩。
原來被耍得團團轉的人是她。
沈雲珂“橫行霸道”慣了,從來就沒有被人這麼戲弄過。
像個笑話一樣,真狼狽。
這一切都是他蓄意安排的吧。
這樣她可就不明白了。
先是主動聯系她提出要做一樁生意,用哥哥中毒背後的隐情作為籌碼,讓她去雲城尋草藥。然後在雲城扮演不谙世事、家道中落的琴師,他是料準了自己一定會幫他治眼疾嗎?接着又是給她承諾,請她為羽隐閣做事。而他自己,實際上還是毅王府的七公子。
這是在做什麼?
“趙無泓,你是安生日子過得太久了,一定要找點樂子嗎?”沈雲珂漫不經心地晃着茶盞裡的茶,“好玩嗎?”
是不是很得意啊?
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居然是赫赫有名的羽隐閣閣主,這一招瞞天過海當真是天衣無縫啊。
連她也被騙了。
趙無泓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他抿了抿嘴角,好像做錯事一樣,低下了頭。
沈雲珂也不繼續說話了,就偏着頭,看着他。
“沈姑娘,我并非有意瞞着你。”
不是。沈雲珂不是想聽這樣的解釋。
她在意的從來就不是纨绔的趙七公子是羽隐閣閣主。人生在世嘛,每個人都有秘密。他這麼做,自然有他的難言之隐。她不需要探究趙七公子為何會是羽隐閣閣主。這與她并無關系。
可她不能忍受,他一開始就布下了這一局棋,自以為是地将她當做一顆棋子。她也實在想不通,為什麼要刻意把她引到雲城,然後扮作落魄公子與她邂逅?
如果他一開始的目的,就是想要她為羽隐閣做事,那更沒有必要大費周章,在雲城排一出“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戲碼了。
“趙無泓,你安排這一切,究竟有什麼目的?”沈雲珂深吸一口氣,極力讓自己不要動怒。是,她一向驕橫,倒是頭一回被人耍得團團轉。
“沈姑娘放心,我對你、對沈家沒有惡意。我做這一切,隻是為了收買你罷了,想要你替羽隐閣做事。答應你的承諾,我也會兌現的,絕不會出爾反爾。”
他說話的時候直視着她的眼睛,沒有什麼遮遮掩掩、眼神躲閃,反而坦蕩、真誠。
沈雲珂姑且相信了一部分。
但是,他在雲城既然蓄謀已久地接近她,為何最後隻甘心一無所獲地看着她走?
不對,她至少替他治好了眼睛。
可是,當真會那麼巧嗎?他前腳以閣主的身份同她做交易,後腳到了雲城就是患了眼疾的落魄公子?
她替他看過眼睛,是真的被毒傷了眼。
沈雲珂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趙無泓,之前在雲城,你的眼睛是不是你故意給自己下毒毒傷的?”沈雲珂大膽說出自己的猜測。
他沒有否認,點了點頭:“嗯。沈姑娘行事謹慎,我若不出此下策,你不會輕易相信我。”
那他算的還真是準。
如果真的是一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沈雲珂不會輕易相信,更不可能冒昧留在他的府上。他的這一招,下得很妙。他有眼傷,既可以降低她的戒備心,又可以趁機将她留下。看似是他有求于她,想要她幫他治眼睛;實則是一步一步引她按照他的計劃走,讓她借住在自己的府上。
妙。
不過,沈雲珂真正願意上鈎,不是因為他精妙的計謀,而是他那張同某人三分相似的臉。尤其是初見時,他的眼睛蒙着一塊白紗,下半張臉簡直是七分像沈衡暄。
他這雙眼睛與哥哥倒是大不相同。
“還算坦誠。不過,我很好奇,你在雲城精心布置一切,就是為了派人監視我嗎?如果隻是為了派人監視我,那為什麼你會親自踏入這一棋局?你完全可以在幕後,操控這一切。”
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