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s”

“那是碼紅了叭”

周回回了個動漫貓貓表情包：

“遲早！”

董佳禾一臉黑人問号：

“？？”

“不至于不至于”

“哇”

“别咒我嗷”

“這不是對你的祝福嗎”周回在中間插了一句，還發了個摸頭不解的表情包。

董佳禾心想這怎麼想怎麼不像祝福吧，回了個可愛小恐龍不解的表情，接上周回之前的話：

“茶顔悅色泡澡？）”

這一段對話停留在周回難得發了這麼多個哈字，誰也沒有多接一句。

“他雖然不催，但我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的。”董佳禾心想。

雖然如果她真的想顧左右而言他，周回也不會執着于要問出一個答案。畢竟對他來說，問出口已經很難得了，問歸問，周回也從來不會強求對方的回答。而且按剛剛秒回的速度和現在隔了一個多小時都沒聲音的現場情況來看，已經足以下初步判定了。

但董佳禾也不想就這麼乖巧老實地認錯解釋，畢竟剛剛咄咄逼人的情景可謂是曆曆在目，聊天界面往上一翻就能看到的程度：

“[引用]：和我又沒有多熟

那确實‘不熟’嘛某人不也是出門前一天才想到我也在（吐舌）”

董佳禾并不急着解釋，帶着點好玩的心态想看看周回打算怎麼回應她的“質問”。

“我的記性也不是蓋的好嘛！”她心想，“尤其是……和你有關的一些。”

雖然那天關于董佳禾的決定的話題在上山纜車上好像也沒有徹底說清，隻是獲得了周回“無論你是什麼想法什麼做法都支持你，我隻是略微好奇”的作罷發言，坐在纜車靠裡一側的董佳禾隻記得自己眯着眼睛看到陽光耀眼得從周回的身後穿越而來，到了今天董佳禾也還沒想明白這個話題為啥稀裡糊塗的到了這樣的境地。

至于周回說的那句“不熟”，大概也是在大家還尴尬拘謹的初識時，一心想不讓新朋友那麼尴尬而朝周回打趣的一句吧。

董佳禾知道自己絕不可能認真地說出這麼傷人的話，根據那時候東道主想法以及和周回作為很熟的朋友理應照顧新朋友但完全沒考慮到他們男生之間會更熟的可能性的心态，大概也沒啥别的可能性了。

和室友在下課的人潮中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董佳禾把手機揣在口袋裡，認真地探讨起吃什麼的重要話題，于是被室友拐走去排隊食堂的黃焖雞米飯，掃完碼又看上了隔壁的港式黯然銷魂飯，隻能拿着小票希望它是好吃的，結果果然還是不如樓下美食街爆火到座無虛席的那家店好吃。

好在下飯的老友記即使被n+1刷還是精妙絕倫的程度。

董佳禾掏出手機看着周回時隔半個小時憋出來的一句“給你驚喜”在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

“哈哈哈哈哈”

“嗨呀”

“那不是小曹是新朋友嘛”

“[期待]”周回反應迅速。董佳禾知道他肯定一直在線，試圖組織一下自己的措辭：

“所以”

“所以”

周回學她：

“所以”

董佳禾還是選了最理所當然和直白的想法：

“應該照顧他嘛”

“是吧”

“很合理”

雖然後面兩句透着董佳禾的略微心虛，也不知道周回間隔的微妙八分鐘是有事在忙還是暗示意義相反：

“[摸頭]”

“你真的”

“我哭死”

“亞撒西捏”

董佳禾想了想，吃完飯後又端起手機繼續補充：

“而且我們确實很久沒見了嘛）”

“總不能”

周回有些疑惑：

“很久了嗎”

董佳禾看到這句的時候手上還在打字：

“我和你好熟好熟然後他不就會尴尬嘛”

周回也續上前面的話：

“仿佛昨日重現”

董佳禾沒有多想“昨日重現”四個字可能暗含的缱绻：

“哈哈哈哈哈”

“上上次還是那個線下課叭”

那個每天早上都要地鐵快一個小時，但好在能和大學的同班好友一起從地鐵站走過去、在課上和周回坐在最後一排還撺掇另一個朋友用ipad傳來傳去樂此不疲地玩一個小時成語接龍，還在想不出來接下去的成語時沒有停歇地聊天，即使被老師評價為“長得這麼帥怎麼就不好好聽課呢”的周回也并沒有勒馬回頭的意思。

成語接龍真是個神奇的遊戲，輪到你時苦思冥想，卻對對方的開頭想得比誰都快——所以周回和董佳禾都故意在對方想不出來時蹦出一連串靈感乍現的成語，然後互說垃圾話：“不會吧不會吧，這麼多成語都想不到，那随便挑一個寫上去了呀”，帶着得逞的笑容看着對方偏不用說出來的那幾個要靠自己想的樣子。

是無憂無慮的時光。

除了周回非常不直男地盯着董佳禾的眼睛看了一會然後很煞風景地說了一句“你睫毛膏暈下來了。”

後來再沒見過，紅綠燈色的二維碼大行其道，周回的畢業季董佳禾忙着畢業論文和各種考試準備稀裡糊塗地沒有參與，大家就各奔東西地在期間限定的大學生涯裡四散，再也沒機會再見。

董佳禾收回了思緒：“然後就疫情了”

周回發了個撓頭的表情包：

“那也沒多久”

“才一年多”

董佳禾是一個月見一次朋友都覺得不夠頻繁恨不得每周都能出來玩聊聊天的人：

“語氣不應該是：一年多了诶！”

任誰看都一向積極樂觀的董佳禾也不再是一個看不到現實殘酷的家夥了，

“不過也是啦”

“以後會更久”

下次再見也不知今夕是何年，即使董佳禾把長沙三人群的群名改成“下次也要一起出去玩小分隊”也無濟于事。

周回歎了口氣，發了個摸魚貓貓的表情包：

“我已經麻木了時間”

周回說過他不喜歡現在的工作，但大環境工作都不好找隻是随便找個班上。董佳禾想到他那句“不然還能怎麼辦呢”心裡就有點發酸，為了周回也為了自己。

思考了半晌，董佳禾覺得一些不痛不癢說出來用來提高自己姿态的皮毛關心着實沒有任何說出口的必要，所以發了個兔子抱抱的表情包和對努力工作的周回的肯定：

“辛苦啦”

聊天記錄停留在周回的撓頭表情包，不知是對現狀的迷茫卻無奈還是并不覺得自己工作辛苦卻莫名疲憊的摸不着頭腦。

似乎氛圍有些微妙地頹廢，但又溫暖熱烈得剛剛好。

不過難得聊這麼多的周回已經足以給董佳禾一天的好心情了，是那種雖然宿舍鑰匙已經三天找不到了、在打包食堂飯菜回宿舍的路上已經有些認命地拍下包攬配鑰匙、修書包、手表換電池和三輪車出租的修理店招牌準備花20塊當個重新配鑰匙的大冤種也對今天的董佳禾來說絲毫不會影響心情的程度。

但是第二天的她還是歎了口氣大大咧咧地趴在課桌上開始發呆。

前一天對話愉快流暢也阻止不了第二天董佳禾盯着周回的“那倒也不必”和“不合适”兩句發呆，心情瞬間down下來。雖然事後想想确實是與此無關的話題，甚至可以說毫不相關，但是從他嘴裡說出來，似乎就成為所有相關問題的一切回答。

一些知道了回答卻用來亂帶入問題變量用來自我困擾的行為，庸人自擾卻難以抑制。

還不如剛認識時董佳禾什麼也不知道地作為軍訓唯一拉胯新生因為很久以前的舊傷申請免訓坐在一旁的長椅上，和明明經曆過暴曬痛苦抱着“因為淋過雨，所以要把别人的傘撕爛”的心态來湊熱鬧看軍訓的周回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具體好像也不知道聊了什麼，但反正很盡興很開心，似乎董佳禾挑起什麼話題，周回都能順暢地接下去，永遠不會冷場。

說着“來撕傘”的周回明明在人群裡大方得體、如魚得水嘛。坐在長椅上的董佳禾和來休息的室友和朋友們聊着天、幫她們噴補防曬的時候眼神不自覺地往周回的方向望去：和男生聊遊戲聊動漫，聊到激動處眉飛色舞，遊戲也可以在訓練間隙說開就開；和女生聊天氣聊防曬也得心應手——什麼安耐曬雖然好用但是膚感很油啦、防曬噴霧方便但是要起碼三個小時補一次效果也沒塗的效果好啦、甚至半開玩笑地說“要不要我幫你們求個雨，再曬下去我也要更黑了呀。”；如果是全班四十多個人分成幾個大組玩遊戲，他也能适時地提議玩狼人殺或者其他桌遊遊戲，然後順理成章地融入，把氣氛挑得适合又火熱。

當然，董佳禾也是很久以後才在不知道哪裡看到，“如果有人和你相處舒服，那起碼有一方在向下兼容另一方。”

這次十一過完又有了不小的疫情，學校昨天剛組織做核酸明天早上又要安排一次。

為了防止去爬嶽麓山那天因為沒戴口罩被攔在外面隻能靠周回不小心戳中董佳禾的本命哆啦A夢的可愛口罩救濟，董佳禾抽出了在超市略加思索後全款買下的紫色玲娜貝兒口罩。好巧不巧地一抽就全撒了出來，為了不弄出響聲吵到還在睡覺的室友，董佳禾随手拿了一個披上黑色羽絨服就出門去做核酸了。

這次學校裡沒有周回在了，除了要備好口罩，去醫務室開藥、打包午飯、去學生中心咨詢流程的路線規劃也在董佳禾的心裡轉了幾個彎。

不會有那個在即将上車的前一秒種對着已經作好一個人坐纜車的準備的董佳禾突然轉身問道 “你一個人行嗎？”，然後不顧工作人員的罵罵咧咧跑回來站在她身後的周回；不會有嫌卷發吃文和友冰鎮小龍蝦麻煩于是用新月鲨魚夾盤起後突然發現室友們發來消息擔心門禁回不去時一秒出全流程對策安慰、似乎一切棘手的問題都有讓人安心的解決答案的周回；不會有對着着急忙慌做完核酸因為太陽很曬小跑着蹦到面前的董佳禾燦爛笑着說：“不用着急，爬山什麼時候都可以”的周回。

日子還不就這麼平淡又無聊地過着。

中午不是很餓，去嘗試了一下那家黯然銷魂飯。果然沒有上海的網紅招牌好吃。

午覺的時候把散落在椅子上的衣服褲子一條條重新搭到椅背上，不想弄出任何聲響吵到已經睡了的室友卻被鑰匙清脆落地的重擊聲宣告失敗，一些失而複得。

做着随堂小測題在網頁和選項來回切、等着界面刷新間隙的時候腦子裡突然閃回了那句“昨日重現”。

當然，那天的最後還是把關注了五年多的歌手取關了，還有其後的好幾個。

已經連着好幾天想着要滴眼藥水、晚上睡覺的時候還在瘋狂揉眼睛但是又連着錯過了好幾次上床前滴入機會的董佳禾，又開始往眼睛裡各滴了一滴鹽酸左氧氟沙星滴眼液。

這次一入眼就緊閉雙眼的她卻沒有感知到明顯的灼痛感，讓她感到有些意外。

天氣逐漸轉冷，縮在被窩裡打遊戲是隔絕掉室友和未婚夫打電話以及逃避當下所有感受的最佳選擇。遊戲連跪了好幾把，董佳禾迅速退掉遊戲回到手機桌面盯着壁紙發呆。

最後，董佳禾也隻是在半夜發了這樣一張音樂分享圖。

大概還是覺得過于明顯了，在朋友圈留了兩分鐘，想了想，還是删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