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桃兒隐隐察覺到徐清微情緒有些不對,當即用幹淨白帕捏起一塊桂花糕,圓圓的小臉笑起來十分喜慶,“這桂花糕看着很好吃,姑娘快先嘗嘗。”
“晚膳還得有一會兒呢,姑娘晌午都沒怎麼吃東西,不如先少吃幾口墊一墊。”
徐清微接過輕咬一口,清甜綿密的口感意外的好吃,示意元桃兒道,“你也嘗嘗。”
元桃兒跟着捏起一塊,邊吃着邊好奇地看向碧綠幽靜的湖面。
“聽說很久之前這湖裡有條蛟在修煉,化龍的時候雷雲密布轟隆隆劈了好幾日都快把京州城淹了,所以才叫它蛟龍湖,姑娘你說那條蛟龍還在這湖裡藏着呢嗎?”
“湖裡有沒有蛟龍不知道,魚倒是不少。”
徐清微淩亂不堪的思緒被元桃兒帶離,便刻意不去主動回想那個令人為難的問題,咬一口桂花糕,一起看向幽深不見底的湖面,以前她為了采景偶爾會到此處,後來倒是常常被燕光柏帶來這裡。
“待立秋後不熱了來湖邊垂釣倒是極好。”她托着下巴漫不經心道。
元桃兒聞言眼睛一亮,“奴婢還沒試過釣魚呢。”
“五妹妹想要吃魚了?”
忽而竹簾被人掀開,來者一襲寶藍雲紋錦袍,甚是熟稔的在徐清微身旁落了座。
“沒想到五妹妹竟願意出門赴宴,莫不是又被母親訓斥了趕來的?”
元桃兒站起身,規規矩矩一禮,“大公子安好。”
徐清微聽他那番話便柳眉輕皺,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被迫赴華家之宴,且此言是他這個庶兄親口說出去的,日後别人信以為真時她想澄清都顯得蒼白無力。
“大哥為何認定我一定是被母親斥責才會赴宴?”
“五妹妹平日極少出門不是麼。”徐明旦不以為然,“母親的脾氣五妹妹也知道,也就父親和祖母能壓得住,前兩日二弟媳敬茶之時還鬧了些不愉快,兄長不過是說句實話罷了。”
十五歲的徐清微許會抿唇不再理會,當年二十三歲的徐清微見識過不少嘴臉,自不會客氣,“眼見為實,耳聽為真,大哥莫不是将父親的悉心教導當做耳旁風。”
“若大哥日後入朝為官,所說的每句話都經不起推敲遭了旁人質疑笑話,算不算有辱徐家門楣。”
徐明旦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鋸嘴葫蘆竟有伶牙俐齒的一日,“五妹妹果真是随了母親的好口才,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小丫頭到底太年輕天真,主母膝下除了她們姐妹三人無一親子,也不想清楚自己身為正室嫡女又如何,左右都會被嫁出去。
待年老色衰而主母父親已然埋進黃土後,還不是要依靠他們這些兄長們在婆家傍身撐腰。
想至此,徐明旦無聲嗤笑,而後傲慢的拂了拂衣袖,“今日京州大半的青年才俊雲集在此,五妹妹何不出去走一走,若有合心意的郎君入眼,也好讓大哥幫你打聽打聽掌掌眼。”
徐清微端起已經微涼的茶盞輕啄一口,她的姻緣之事還輪不到他這個庶兄插手,“大哥不必挂念我,自己盡興便是。”
“五妹妹莫要害羞,與其等媒人上門說親,不如先自己挑一挑。”
徐明旦心知徐清微不願與生人打交道,更是打定主意要折騰折騰不讓她安生享清淨。
奪過徐清微手中的茶水置于桌上,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機會難得,來,讓兄長帶你認識認識各家公子。”
“你......”徐清微被他捏得手腕生疼,甚是惱火,“放手!”
掙紮間她被徐明旦不容抗拒的一把拽起,腳下一個踉跄,小腿骨磕在了矮桌尖銳的桌角上疼得不由得一聲痛呼,元桃兒更是氣得攔住去路。
“五姑娘不願去,大公子何必生拉硬拽勉強姑娘!”
“你這丫鬟倒是會扣帽子,五妹妹性子孤僻,我身為兄長助她一臂之力結交幾位新友,何來勉強二字。”
就算五丫頭回府後委委屈屈告到主母面前又如何,祖母不喜主母的刻薄脾性良久,還能眼睜睜看着他這個兒孫被主母責罰不成。
徐明旦看向徐清微,“五妹妹若真腼腆不願去,那不如兄長替妹妹請幾位也喜愛丹青筆墨的郎君過來喝茶,志同道合之者,五妹妹定是能聊得來。”
徐清微心中怒極,反倒露出一抹笑來,隻是笑意不達眼底,“不用。”
她一把甩開徐明旦的鉗制,慢條斯理轉了轉手腕活動着,随手理好淩亂的衣袖,“大哥一片好意,妹妹怎可讓大哥失望。”
徐明旦沒能掩飾住自己臉上的意外之色,“五妹妹改主意了?”
“我也想看一看,與大哥志同道合的青年才俊都是什麼模樣。”徐清微說着,反客為主的掀起竹簾來,“大哥先請。”
面前之人還是平日裡那樣一襲月影雲紗裙,清貴而雅緻如同一株出塵的白玉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