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桃兒抹了把眼角的淚花,像不安地小動物找尋安全感一樣湊到徐清微身旁,開口還帶着哽咽,“姑娘,阿林是不是會死?”
徐清微的心髒砰砰跳得很響,泛起冰涼的指尖擦掉元桃兒臉上的淚痕,低聲道,“不一定,許是被打暈了,莫慌。”
元桃兒害怕的啜泣,“咱們平日也不與人結什麼冤仇,怎就這麼倒黴......”
徐清微緊抿着唇,将微微顫抖的手掌緊攥起,在心中反複勒令自己不準慌。
懼怕是無用的,遇事第一時間便要想辦法解決問題,給自己争取最大限度的機會,徐清微迫使自己的大腦快點冷靜下來,掀開馬車窗簾看了一眼外面。
她雖不常出門,但好歹是京州城裡長大的,馬車方才未直行而是往左拐了一道彎,印象裡往左邊直行,穿越一條街市後住着不少京州中的名門望族。
外面那粗漢沒有立刻控制住她們,也不怕她們高聲呼救,如此嚣張之态多半因為他家主子是個極有權勢不怕惹事兒的人。
無數想法在腦海中高速運轉着,徐清微垂眸打量一眼馬車窗子,轉頭拉過元桃兒的手,聲音壓成了幾乎不可聞的氣音,“待會路過一條十字四通街市,你從窗戶跳出去。”
元桃兒下意識瞄一眼那窗子,吸了吸鼻子,“那,那姑娘您呢?”
“不必管我,你先回去。”那粗漢的目标是她,兩人之間定是追着她而來,換作元桃兒逃離或許他并不在意。
徐清微的思緒越發清晰,那雙漂亮深邃的眼眸裡也慢慢平靜下來,又在元桃兒耳邊輕聲囑咐了一句,還沒說完,忽然門簾被掀開一條縫隙。
那一身武夫打扮的粗漢在外沒聽見裡面有動靜,還以為這兩個小女娘若還不死心再偷偷摸摸做些什麼,探頭一看,兩人緊貼着坐在角落裡警惕緊張的看着他,便安心放下門簾。
千嬌萬寵沒經曆過什麼風浪的小姑娘猶如剛出生的小貓崽一樣,哪怕急了眼抓咬都沒什麼威脅力,跟個掌中的小玩物任人随意拎抓玩弄。
十字四通街要到了,隻有眼下這個機會,徐清微推了一把元桃兒,低聲催促,“記住我的話,去罷。”
元桃兒深深看一眼徐清微,咬咬牙,“姑娘等我!”
說罷探身一躍,整個人狠狠摔在地上,霎時間地面泥水四濺。
元桃兒隻感覺掌心手肘火辣辣的疼,污水順着臉頰流下,左腿也不小心磕在石闆上疼得大半條腿都發麻,但她不敢遲疑,慌忙連滾帶爬躲入一旁的障礙物後。
粗漢聽見動靜往後看了一眼,注意到那個狼狽的嬌小身影不由得神色一凜,猛地掀起門簾,隻見那一襲雪青色輕紗薄裙的女子還好端端坐在馬車車廂内,一反方才的警惕,正神色淡然望着他。
正主還在,粗漢便輕嗤一笑,“五姑娘何必讓人回去報信兒,我家主子請您做個客便會送您回去,那小丫鬟摔那一下挺狠,又有什麼用。”
主要他家主子不想放人,徐府也隻能老老實實蜷起尾巴在門口等。
徐清微輕掃一眼他腰間的令牌,目光染上幾分譏嘲,“棠郡王府的待客之道,實在不敢恭維。”
棠郡王就一個獨子,故此甚是寵溺,她聽說過棠世子所做那些令人憤恨唾棄的混賬事,卻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會成為其中一人。
粗漢不以為然,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停下馬車取出繩索,把徐清微困牢才重新驅使馬匹繼續前行。
約莫兩刻鐘後,馬車緩緩在宅院側門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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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廂内,嬌俏的美婢雙手奉着一身绯紅輕紗縷金裳裙,乖順的遞到徐清微面前,“姑娘請更衣。”
“衣?”徐清微輕揉着被勒出紅痕的手腕,看着那輕佻惹火幾乎是衣不遮體的紗裙,眼底泛着冷意,“這也叫衣服。”
“這是我家世子自遊湖宴結束後便專為姑娘而制的衣裙,用得還是聖人親賜的上等絲綢,世子特意囑咐過,希望姑娘莫要辜負他這一番心意。”
遊湖宴... ...徐清微深吸一口氣,她怎就腦子一抽非要出那趟門。
棠世子有一個溺愛無底線的爹收拾爛攤子,做事從來不忌憚,嚣張跋扈至極,整座京州城除了皇室之外,就沒有他不敢招惹的人。
她不甚耐煩,“你家世子在何處?”
“我家世子說姑娘乃是貴客,自要沐浴焚香一番之後再來見姑娘。”婢女說着,又往徐清微面前遞了遞,“不若奴婢幫姑娘更衣?”
随後她就将衣物放到一旁圓桌上,探過手打算解徐清微的腰封,被徐清微一下撥開。
“出去。”徐清微強壓着怒氣,目光冰冷,“這衣裳既是你家世子喜歡的,那便拿去給你家世子穿去罷!”
婢女見徐清微不肯穿衣,沒得法子,隻能先行離去。
聽見清脆的落鎖聲,徐清微下意識攥緊了腰間的荷包,心想不知元桃兒那邊是如何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