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微抿着唇,燕夫人八成會回京這一消息着着實實讓她有些手足無措了。
若将自己身體的狀況透露給爹娘,依着徐家的做派該是立刻把她嫁離京州,免得事情暴露丢盡臉面。
但徐清微甯可終生守着一盞佛燈,也絕不願意低下頭随意打發了自己的後半生。
想想燕光柏追上來就是悶不吭聲一棒槌的舉動,她有些無奈的露出一抹苦笑來,“我想得太多,總是躊躅不前。”
“燕小二這樣的郎君在京州城裡也不算差,反正我是頭一回見着他跟在女子身後追的那麼緊,五姑娘實在不必考慮太多。”
比起京州中那些旁支繁多的世貴家族來,燕家有實打實的功勳在身,且燕家祖訓在那兒,府中隻有他們兩兄弟,簡簡單單沒有那些繁冗之事,怎麼想怎麼劃算。
“高興就是高興,不願意就是不願意。”華昭握着美人團扇輕搖,明媚的淺笑躍上眉梢,“遇到對的人就當及時行樂,莫要猶豫啊五姑娘。”
華昭言語間傳遞出的幾分閑散恣意讓徐清微有幾分動容,輕啄一口微苦的涼茶,焦慮的心漸漸平緩一下——是啊,不管是旁人還是燕家來提親,對她來說早晚都是死局。
燕光柏還不知她也重回到了永安九年,在此之前及時行樂,有何不可。
華昭還在不緊不慢搖着團扇,餘光卻是時不時關注着身側之人身上,瞥見女子眉眼間的憂色漸漸被抹平,那漂亮溫婉的眉眼顯得格外出塵,唇角忍不住輕輕翹起,對自己頗為驕傲。
不愧是她親自出手,三言兩語就開解了徐五姑娘那纖細敏感的心思。
棧橋上那兩道高大的身影也收了尾往這邊走過來,華昭先看一眼燕光嵩,再瞧一眼走在後面的玄衣青年,心想回頭定得狠狠宰燕小二一頓做報酬才行!
她迫不及待地迎着燕光嵩而去,揚起明豔的笑容撲進男人懷裡,拉着他興奮的指着燕光柏又示意走出遮陽帳篷的徐清微,神神秘秘低語着走遠。
燕光柏被兩人當着面指指點點搞得一頭霧水,快步上前接過元桃兒手中的油紙傘,甚是不解,“華昭問了你何事,怎麼那麼激動?”
徐清微沒先回應他的問題,而是擡手落在他的後背上,細膩白皙的手指輕輕按下去,“二公子是不是有什麼瞞着我?”
“... ...”娘子這眼力着實是有些尖了。
燕光柏不動聲色握住她的手,修長五指輕輕松松環住她的腕骨,唇角輕輕挑起,“不愧是自幼學習丹青之技的人,五姑娘觀察力好生敏銳。”
他将人帶往湖邊垂釣的位置,一邊佯作無奈坦白,“那日一時不察在馬背上摔下來不止扭了腳,還傷到了肩膀,筋骨被撕扯疼了好幾日,尚未好全。”
“真的?”徐清微不太相信,想着之前燕光柏偶爾毛利毛躁弄傷自己,她照顧多了也有些章法,便探向他的肩胛想仔細摸一下,手腕一轉卻沒能動得了。
柳眉當即蹙起,“你先松開我。”
“我來教你釣魚。”燕光柏對她的話充耳不聞,示意侍從将釣竿遞過來,二話不說塞進徐清微手裡,“你先玩着這個。”
徐清微被按着肩膀坐在了小竹椅上,燕光柏就在她身旁站着舉着油紙傘,“盯着浮漂就行,湖裡的魚兒不少,應該很快就能上鈎,先試試能不能摸到手感。”
徐清微還想說什麼,忽感覺魚竿有一絲的拉扯感,緊接着浮漂晃晃悠悠便立馬沉了下去,她有些懷疑,“... ...是不是魚來了?”
燕光柏聞言迅速接過她手中的釣竿兒,手疾眼快的簡單幾下,一條約莫快一斤大小的鲫魚撲騰着被挑上水面,侍從連忙舉起網杆兜起來。
“姑娘好厲害!”元桃兒看着木桶裡活蹦亂跳的魚興奮不已,這才剛坐下,居然就有魚上鈎了!
“是條鲫魚呢,可以紅燒,姑娘再釣一條咱們烤着吃!”
第二杆兒已經甩了下去,徐清微接過魚竿時人還懵懵的,“這麼快就上魚?”
燕光柏劍眉輕挑起,沒多少意外,以往垂釣之時娘子在哪兒他就在哪兒,跟着娘子走定不會空手而歸。
“看來五姑娘天賦異禀,不用學。”
“什麼什麼?!這就釣上來了?!”稍遠一些的華昭聽見這消息眼睛蓦地一亮,未婚夫也不要了,拎起魚竿就迫不及待地朝徐清微跑過去。
“五姑娘,你快教教我!”
燕光嵩一個人孤零零待在原地,看着毫不猶豫離開的華昭的背影愣了半晌,氣咻咻扭回頭——不就是釣魚,等他釣一個比五姑娘那個還大的。
然,等了半晌,看着再一次上鈎也就巴掌大的小魚,他猶豫着要不要也投奔徐家五姑娘旁聽一下借借光的時候,餘光瞥見黑着臉走來的自家弟弟。
燕光柏氣得要命,華昭當着他的面霸占着他的娘子不說,還将他幼時那點糗事全都抖落出來了。
青年恨恨咬牙,“去,把你娘子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