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錯失掉的答案如同一個巨大的驚喜意外降落,砸得青年半天沒能回過神,良久後摸了摸自己怎麼壓也壓不下去的嘴角,放輕了腳步回到書房。
窗子被無聲推開了兩三指寬的縫隙,青年立于窗後,那雙深邃多情的桃花眼追随着漸漸走遠的那道清瘦身影。
似是有所察覺,青衫女子跨過垂花門前回過頭,直覺一般望向那扇窗,捕捉到一抹肆意紫色。
與她四目相視那一刻,燕光柏那顆自在皇宮中聽見噩耗就一直飄忽不安的心,終于開始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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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府近日喜事不斷,二姑娘出嫁後回門那日,二兒媳也診脈傳出了喜事。
還未離開的徐大姑娘借着一大家子都高興的空隙,婉言請徐家主和徐夫人撤了生母王姨娘的禁足令。
徐夫人聞言笑意微涼,大姑娘倒是挺會擺弄人。
親姑娘和親姑爺就在這兒坐着,她若顧及自己和女兒的臉面,就得如大姑娘所願将禁足令撤掉。
徐老太太到底念及王姨娘乃是她娘家表親,見徐夫人沒立刻給出答複,便無聲遞給徐家主一個眼色。
“明旦在邊城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大丫頭再過小半月就得帶着孩子趕回梁州,王姨娘孤家寡人一個,這麼久也早就知錯認錯悔改了,讓她出來透透氣罷。”
台階給遞過來了,徐家主掃一眼垂眸不語的徐夫人,順勢而下,“那就派人遞話去罷。”
直到送走了二姑娘和二姑爺,徐夫人轉身便倏地冷下臉,回到正院見徐家主竟然也在,冷嗤一聲。
“怎麼,撤了王姨娘的禁足令還不夠,家主還想派人去邊城軍營把你那好大兒再接回來不成?”
徐家主皺着眉頭,“我一字還未說,你倒是先紮起人來了。”
“你就不能收收你這刻薄的脾氣,好好說話?”
徐夫人沉下臉來,譏諷道,“愛人如養花,這不都是拜你徐家所賜。”
她爹娘死得早,若非無依無靠沒有幫襯,她怎會忍受住那麼多委屈。
徐家主聽她這語氣就知道她又要翻起陳年舊賬,心中厭煩至極,“夠了,總提那些往事作甚,我今日過來是為了清微的親事。”
一聽事關女兒,徐夫人勉強忍住火氣,“什麼親事?”
徐家主讓侍從把懷中的畫像抱過來,“母親給四丫頭挑選郎君的時候,看到幾個不錯的嫡出小公子,年輕有為不說,日後定是頗有前程,便讓我拿來給你瞧一瞧,看看可有合适的讓清微見一見。”
老太太從給四姑娘的飯碗裡挑出來的好菜送給她的女兒吃,就算有門當戶對極為不錯的兒郎,徐夫人也覺得膈應,“五丫頭說過她不急親事。”
徐家主對此不甚滿意,“若是好郎君都被旁人挑走了,等她想找之時都找不到,到時挑來挑去成了老姑娘,豈不惹人笑話。”
他把畫像往徐夫人跟前推了推,“你先看一看,趁早給她找個好婆家先把親事定下來,晚一點成婚不也一樣行得通。”
徐夫人聞言,隻能捏着鼻子把畫像都展開看了一遍,沒想到的确有一兩個不錯的,“雲家近兩年随燕家在邊關勢頭漸起,這雲七郎瞧着倒也英俊。”
說起燕家,徐夫人想起來,“華姑娘明年就要和燕家大公子成婚,這段時日清微與華家姑娘走得挺近,不知有沒有遇着那燕家的小公子,他在棠郡王府救了五丫頭,還擺平了棠郡王,我怎麼看怎麼都覺得他對五丫頭有意。”
“可那五丫頭太遲鈍了些,我問過她一嘴,她是一點都沒察覺到。”
“你這是瞧上了燕家公子?”徐家主覺得可笑,“你真是異想天開,燕大将軍是皇帝倚重多年的左膀右臂,燕夫人是金尊玉貴的安儀郡主。”
“你單看燕夫人挑選大兒媳的标準,怎可能看得上清微這樣孤言少語不出彩的丫頭,别想那些不切實際的,趁早歇了這丢人的念頭罷,”
徐夫人聽他這一番話格外不悅,“怎麼丢人了,你就這麼瞧不上從我肚子裡生出來的姑娘?”
“你怎就這般難纏,我何曾說過這話!”徐家主惱火不已,“讓你挑個兒郎相看罷了,非得白日做夢,簡直不可理喻。”
“你既然看不上這些公子,那就讓母親替五丫頭定奪罷!”
說罷,他起身甩袖離開。
翌日。
元桃兒捏着一紙書信快步走進落星閣,輕叩幾下房門後踏入廂房裡,“姑娘,門房送來一封華家的信筏。”
卧房中女子正撚着針線繡錦帕,聞言将針别到一旁,接過信後看着手中極為普通尋常的信封,反複翻看兩下覺得有些奇怪,“這不像是華昭送來的信。”
華昭的信從來都是染着淺淡顔色,還印有花瓣或者其他小東西,信筏更是飄着淡淡香氣。
徐清微輕嗅了下書信,聞到淡淡的雅緻木香,頓時了然——這是一封來自燕府的“華府信件”。
拆開信,熟悉的字迹映入眼簾,這人竟是寫了一封肉麻至極的情書。
撇去燕光柏那些亂七八令人羞恥的情話,重點隻是問她明日可要去馬場,并特地聲明由他親自教學騎術。
去是去不了的。
方才父親派人傳話,四姐姐明日要去雲鶴樓同沈家兒郎初次相見,她心中緊張便想找人陪着,此事就落在了徐清微身上。
回完燕光柏的信件,徐清微重新拿起針線,心道真是奇怪,明明三姐姐也在府裡,怎就想起讓她跟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