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擅長把一切弄糟,所有的所有,都被我弄得很糟糕。
——江棠日記節選
……
許是廟會的緣故,小鎮頗為熱鬧。
街頭商販挨挨擠擠,幾顆小白菜也擺了個攤。
多是上了年紀的大爺大媽,面孔刀削斧鑿般布滿皺紋,擠在太陽底下聊天,賣菜成了其次。
客車在一棵大榕樹底下停了,人群又像螞蟻一樣蜂擁而下。
我臉色有些發白,等到了最後下。
街上熙熙攘攘的油煙味撲進鼻尖,大媽推着三輪,熟練地支開攤,鋪了個餅子,撒上蛋液,一張五塊。
比小時候貴了四塊。
我撇了撇嘴,移開目光,向一起下車的乘客打聽:“阿姨,鄉鎮府怎麼走?”
阿姨手指一點指了個方向,努努嘴:“街尾咯。”
鄉鎮府大院走進去空空蕩蕩,寂寥無人,和街上的喧嚷形成了極大落差。
我找到寫着戶籍人口的院子,敲了敲門。
肩頭蓦地一沉,我一怔,心底湧起無名的悲哀。
這一事無成的一輩子,我是怎麼有臉苟活至今?
四周的環境悄然變暗,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一無所覺。
直到肩頭被小姑娘輕輕一撣,我才猛地一顫,回過神來。
眼角餘光裡,房梁上似乎攀了條人臉蛇身的怪物,吐着長長的信子,盤桓着退進牆裡。
我駭了一跳,再仔細看時,卻什麼也沒有了。
心口仍有餘悸地猛烈跳動着,我咽了口唾沫,喉嚨發堵。
是眼花了嗎?
或許吧。
我茫然擡眼,眼眶酸澀難忍,沉浸在悲傷的餘韻中無法自拔。
背後有人推了我一把,排隊的阿婆促:“發呆哦,到你咯!”
恍惚間像從哪裡回到了人間,兩個警察坐在辦公桌後面,院子裡排了不短的隊。
這是,怎麼回事?
“你哭了?”
江茶嗓音微沉,煞是好聽,我連忙伸手摸臉,幹笑:“進沙子了。”
很奇怪,我已經很久不想起那些事了。
令我欣慰的是江茶沒有追問,點到為止的交際讓我覺得舒服。
不一會兒排到了我們,女警頭也沒擡,語速極快:“辦什麼業務?”
“那個,撿到失蹤人口是到這兒報案麼?”
女警終于擡起頭來看了我一眼,目光有些複雜。
我緊張地握住江茶的手,像小時候看到老師一樣大氣不敢出。
許久,女警語氣柔和:“叫什麼名字?我先查查戶籍信息。”
我一愣,搖了搖頭。
江茶這個名字是我取得,當然做不得數。
“不知道?那采個血吧……”
江茶眯了眯眼,瞳孔有淺淡的冷,直勾勾盯着女警身後。
背後的檔案局裡幾乎是滾出一個男人來,不合身的警服,蒼白的臉,好似披着張紙做的人皮。
“小杜,上周那個拐賣婦女的檔案放哪了?你去給我找找,這裡我給你替一會。”
男人嗓音尖細,有些陰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