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了一跳,沒敢動,緩了會兒才伸出手摸小姑娘幹枯的頭發。
“你媽呢?什麼是伥鬼,你們這兒像我這樣被拐來的人很多麼?”
一連串的問題,小姑娘思考得有點吃力,慢吞吞答:“我媽是外地人,也是被拐來的,但那時候還沒有伥鬼,她就被原本的婆家人找回去了。我奶說,那時候我三個月大,好像落地就知道媽要走,哭得我媽沒一個晚上好閉眼。”
我一默,許久才道:“等你長大些,可以去找她。你現在還小,很多事不懂,長大了就會知道,叫一個陌生人當媽媽是很荒唐的。”
小姑娘趴在我肚皮上,暖得像個小火爐,嗓音稚嫩:“可是我奶說,來找她的男人臉上有刀疤,兇得很,她都可能沒活着了。我奶還說,那時候家裡人看我是個女孩,本來不想留我的,是我三姑丈說人沒了,要留個念想,硬把我留下。我要是去找我媽,我爸不養我了怎麼辦?”
我一愣,張了張嘴卻不知能說什麼,嗓子眼像被塞了團棉花。
這麼小的孩子,聽到這話,第一反應卻是“我爸不養我了怎麼辦”。
小姑娘身上的棉襖皺巴巴的,破了好幾個洞,口袋裡翻出棉花來,臉凍得通紅。
天真單純,卻也精明清醒。
我摸了摸口袋,居然摸出一個冰涼的果子來,黑色的,土話叫“烏丹”,籽很大,就吃一小口甜的汁。
其餘的應當都叫人收走了。
我于是把果子遞給小姑娘,露出笑容。
“吃麼?”
“呀!我昨天還想去山上找呢!”
小姑娘很開心的接過果子吃了,和我似乎一下親近了起來。
“你是怎麼來這裡的呀?”
猶豫了好一會兒,小姑娘也沒叫出那個“媽”。
我撐着下巴,唔了聲。
“我……一直走一直走,就走到這裡了。”
我忽然低落的憂心起來,沒和奶奶報平安,沒法子聯系奶奶,我怕奶奶擔心,老人家憂心最重。
“诶,你叫什麼名字?”
我低頭望着腿上躺着的小姑娘,紅襖子暖暖地熨帖着眼睛。
“青青,張青青。”
脆生生的聲音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