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式微,胡不歸”
——江棠日記節選,摘自《式微》
……
江茶變不回蛇了,江茶沒有法術了,江茶聽不到我的心聲了,江茶變成一個普通人了。
我笑得想死。
江茶氣得想我死。
她閉眼坐在那角落,額角青筋一下一下跳着,我熱情地湊過去,關愛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江茶冷冷地掃了我一眼,我覺着在我醒來之前,這隻蛇經曆的心路曆程必然複雜,且練氣功夫尚不到位,還無法平和地接受這一事實。
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普通人,我厚道地安慰她:“沒關系,好歹咱又多活了一天,已經很厲害了。”
江茶認命地閉上眼睛,冷冰冰地說:“你覺得你還活着?”
我一怔,随即大驚失色。
“不是吧,陰間這麼破呢?陰間也有百歲亭?陰間也長蜘蛛網?”
傳統裡的陰間,那不都是陰森森鬼蜮蜮,飄着黑白無常遊着魑魅魍魉嗎,哪個傳說裡也沒聽過有間破得結蜘蛛網的百歲亭啊。
江茶伸手扶額,上千年的涵養喂了狗,她說:“你出去點,蠢得我頭疼。”
我說:“你再死裝謎語人呢,這是報應你懂不懂。”
江茶默了晌,大抵是被報應兩個字震懾到了,臉色不情不願地冷哼道:“光陰牢。”
我張嘴,她斜睨過來,在我氣她之前繼續道:“我的鱗裡被下了咒,咒名光陰牢。”
白駒過隙,光陰為牢。
這是一段偷來的舊時光畫作的牢籠。
外頭雨勢漸大,亭裡跟着下小雨,能住腳的地兒越發稀有,我湊到江茶旁邊,不客氣地擠走她半邊屁股,啧啧稱奇道:“按照我閱文無數的經驗來看,你沒了法術,是因為這個時空的江茶和你并存着,你這個外來者就為物質守恒原則順位了。”
江茶臉黑得跟外頭的天一樣,奈何沒了法術的她柔柔弱弱,再也嚣張不得,忍氣吞聲地噎了又噎,嗯了聲,然後道:“你能不能别擠了。”
我說:“好冷啊,這是你哪年哪月哪旮沓的記憶,怎麼顯得這麼凄涼呢?”
這蛇以前過得這麼慘嗎?
江茶又默了默,我轉頭看她,她的視線落在那角破了的蜘蛛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