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茶垂下頭顱,伏在我身前,是一個邀請的姿勢。
我忍不住顫抖,試探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鱗片光滑冰冷,手感像上好的白瓷。
我身前是一條足有三十米長的白蛇,白蛇碩大的頭顱溫順伏着,琉璃色的瞳孔璀璨生輝,世間最華美的珠寶難比一二。
這珠寶溫淺地瞧着我。
我在光陰牢裡見過江茶的真身,卻遠不如她此刻伏在我面前這般真切。
人形那般孱瘦的她,竟有這麼巍峨的原形。
可我瞧着并不怎麼陌生,這雙眼睛是我所熟悉的;也不怎麼害怕,隻有莫名的顫動,難言的震撼。
江茶蹭了蹭我,她在催促。
我深吸一口氣,順着光滑的鱗片,顫巍巍轉到那頭顱後,俗稱七寸之處,抱住了她。
江茶蛇尾勾起,輕緩一帶,将我抛到背上,沒等我坐穩,巨蛇騰空而起。
我吓得尖叫,緊緊抱住她,呼嘯着的風拂面而過,刹那的失重感,窒息感。
随即,是悠揚的平穩。
雲層近在手邊,山巒遠隔千裡。
與上次江茶抟雲而坐的感覺截然不同,我抱着江茶,在鱗片間感受到的,是我從劇烈到平緩的心跳,我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江茶她記得,記得我使過的小小性子,她稍稍的縱容,于我彌足珍貴。
就在方才,我們達成了合作。
江茶說,她要求一個兩全法,她會在一切結束後放我離開。
她當真會說情話,我隻覺她的每句話都動聽。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是我的戀愛腦加持,還是她确實有這層意思?
至少此刻,我不願深究。
白雲輕緩地被白蛇的尾巴推開,變化着形狀,我瞧出趣味,支起身子,也去夠了片雲過來。
像是沒有實感的一團霧,像是輕軟的棉花糖。
我新奇地抟出各種形狀,一松開手,那雲像受了委屈似的咻一下彈遠,我樂了。
我問江茶,我在天邊看到的那些奇形怪狀的雲是不是都是天上的人抟出來的?
江茶說:“你真無聊。”
嘁,多好玩了,怎麼會無聊。
從蔚藍的蒼穹往下望,心中難免生出許多遐思,我想,這世上會不會真有仙人,坐在雲端垂釣衆生?
江茶道:“妖能飛到的高度,仙人怎麼會駐足。”
我惋惜一歎,心說蘭花嬸求了那麼多神,拜了那麼多佛,我要是能遇上一兩個攀攀交情,回頭和蘭花嬸說起來可得多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