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時代背了無數遍的“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直到今天才正中她的心髒,理解而非嘲諷男男女女的沒出息。
隻是她到底更清醒決絕些,自尊或是自傲不允許她無底線的消沉糾纏下去。
她不是沒努力過,但人生有太多盡人事,聽天命,蚍蜉撼樹之事,她隻是世間凡塵中的一粒,能力實在有限。
于是她所求不過一個答案,是好是壞,從此都義無反顧,絕不回頭。
也隻能執着到這一步了。
她到家的時候,林知潔已經回來,看見妹妹進門有些刻意的殷勤。
林遇雪覺得沒必要,她又不是犯了什麼錯,但也沒拆穿,裝傻或許是最快的翻篇方式。
昨晚她突如其來的電話,林知潔從趙蘭青那裡得知,是妹妹擔心聞竹聲深夜出走。
聞竹聲在林知潔的認知裡,是比趙蘭青還要靠譜的人,深夜出走必定是出了重要的急事,她催促男友關心關心自己的老友,順便問問出了什麼事,需不需要幫忙。
趙蘭青大抵是知道什麼情況的,早上一問果然如此。
“阿姨還好吧?”
趙蘭青熟門熟路,知道問題應該不大,否則聞竹聲不會這麼淡定。
“還好,保姆受了點傷。”
聞竹聲問他怎麼知道的,趙蘭青沒好氣地反問,“你說呢?”
知道他走的無非是團隊裡的人,跟趙蘭青有聯系的隻有林遇雪。
聞竹聲沒理他,趙蘭青又說,“我看你一向不算心狠,怎麼這會兒又舍得把人小姑娘三更半夜放酒店,急得團團轉呢?”
很難評他是為未來小姨子抱不平還是因為昨夜提到了不該提的名字,趁機撒氣。
事關林遇雪,聞竹聲忽略他的陰陽怪氣,給面子地說,“我跟她交代過。”
趙蘭青說,“那你是故意要瞞着她?”
對面沉默兩秒,講,“沒有必要說。”
趙蘭青明白他,但也并不樂見他這麼苦熬下去。
“人家什麼心意不用我多說了吧,你到底怎麼想的?”
“不知道。”這回他答得幹脆,但很快又輕輕歎了口氣,是少見的無力的樣子。
趙蘭青聽見他說,“我這樣還是少耽誤人了。”
他硬氣點趙蘭青還要不遺餘力地損他,他這麼苦大仇深的趙蘭青更氣不過。
“什麼樣兒啊?聞大少爺在這裝什麼顧影自憐呢?你是缺胳膊還是少腿啊,少在那娘們唧唧的。你一大好青年喜歡姑娘就上,優柔寡斷個什麼勁。”
喘口氣又低低地講,“過去的都過去了。”
說完電話兩頭雙雙陷入沉默,最終還是趙蘭青總結陳詞,“你自己看着辦吧,别辜負了小雪。”
聞竹聲心裡不是滋味,嘴上倒是扯了個笑,趙蘭青個情場浪子這就端上姐夫架子,勸他别當負心漢了,真是罕見。
聞竹聲不願意講明,趙蘭青也不好越俎代庖,給林知潔的說法跟大家一樣,家裡有事。
林知潔知道妹妹喜歡聞竹聲,但三更半夜還這麼擔心顯然不是一般的喜歡,何況她一向是有些冷淡到不問世事的。
于是問男友,“聞竹聲到底喜不喜歡小雪?”
趙蘭青想說我怎麼知道,但最終還是講,“應該有點吧。”
他不好越俎代庖,總可以助助一臂之力。
“應該?有點?”林知潔很不滿意,既像男友敷衍她,又像為妹妹不平,“你最好問問清楚,不要吊着我妹妹啊,小雪可不是亂來的人。”
“老聞更不是。”這人都快成仙了。
趙蘭青知趣地安慰女友,轉移這個危險的話題,“他們的事交給他們處理,感情嘛,磕磕絆絆才更深,纏纏綿綿才長久。”
于是這會兒林知潔看着林遇雪蒼白低沉的臉色,以為她為聞竹聲擔心了一宿,不免心疼。
林遇雪也确實沒什麼力氣,昨天去還挺精神抖擻,今天坐同樣的路線回來,隻覺得疲憊萬分。
她放下東西脫了外衣躺在床上,裹進熟悉味道的被窩裡,感到一絲絲安心。
林知潔在床沿坐下,不敢提她的傷心事,好聲好氣地問,“中午想吃什麼,吃了飯再睡吧。”
林遇雪搖搖頭說不吃了,早飯吃太多。
林知潔不信,堅持道,“我去樓下菜場買點蝦和牛蛙回來,做幹鍋給你吃好不好?”
林遇雪嘴巴挑得很,不愛吃外賣,這會兒更不會出門。
林知潔一直是很讨厭做飯的人,幹鍋牛蛙是她難得的拿手菜,也是林遇雪最喜歡吃的,但因為食材要油炸,她總是嫌麻煩,這會兒願意為了妹妹主動一回。
林遇雪隻當她為昨天的事不好意思,可姐姐好聲好氣的詢問還是讓她從昨晚起茫茫無依的心有了一處溫暖的着落。
有那麼一瞬間,眼睛的濕潤已經溢出。
她挪了挪臉,借着被套擦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