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y形式主義的對談結束後，聞竹聲也找了她。

照例是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她規規矩矩端坐着，腦海裡一遍一遍演示着Bella從容的樣子。

哪怕學個皮毛，也是好的。

聞竹聲顯然放松很多，他靠着座椅，似笑非笑地講，“知道找你什麼事兒嗎？”

林遇雪搖搖頭。

她多少長了點心眼子，大概知道是什麼也不能直說。

“哦？Lily說你有升職意願啊，難道她聽錯了？”

這話說的跟她主動提要升職似的，林遇雪不由有些羞惱。

對上聞竹聲戲谑的眼睛，她心下一松，索性認了。

“對，您給升嗎？”

聞竹聲心裡像被撓了一下，他想起曾經見過她這樣生動打趣的眼神，在那家火鍋店，她擺出遺憾的樣子講，“原來我表現得還不夠好，老闆還沒有看出我有沒有領悟到。”

眼角眉梢都是狡黠。

本想看人發窘的聞竹聲這會兒自己倒有些窘迫，他稍稍起身坐直，有些官方地問，“說說你能夠升職的點。”

林遇雪最怕這些，Lily沒問，她料想也不用回答，早知道就不答應了。

她硬着頭皮想講兩句，卻發現自己也說不出什麼特别的地方，她有的别人也都有，放眼整個辦公室，大部分人也都大差不差，真的能人人都那麼優秀卓越，不可替代嗎？

聞竹聲耐心地等着她，但林遇雪發現升職可能意味着還要做這些形式上的彙報，在平平無奇的工作中盡力找到自吹自擂的點，實在沒意思。

鬼使神差地，她又改了口。

“要不算了吧，我覺得我不适合升職。”

聞竹聲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能從下屬口中聽到這種話，他愣了一秒反應過來，都要被氣笑了。

恨鐵不成鋼啊。

“你當這是兒戲呢？”聞竹聲不滿地挑眉，不輕不重地擲了一下面前的鋼筆，“我有沒有說過，職場不是幼兒園？”

林遇雪沉默不語，倒是一雙大眼睛看着聞竹聲若有所思。

不習慣她直接的眼神，聞竹聲又問，“你知道如果升職，你的工作會有什麼變化嗎？”

這她倒是知道，“接回Jack手裡港城的部分。”

聞竹聲接着問，“你可以嗎？”

林遇雪其實也不确定，可不可以的，事情就是那麼些事，無非是會不會加班慘烈的問題。

她覺得自己努努力不是不可以，但又怕說了大話，聞竹聲抓她小辮子。

“我不确定，可能會壓力很大……”

聞竹聲看着她躊躇的表情，坦白道，“壓力大是一定的，但這也是破格晉升你的目的，對你以後的長遠發展也有好處。”

他看着林遇雪舉棋不定的神色，還是把私心說出口。

“Sherly，我相信你是可以的。”

林遇雪看進聞竹聲的眼睛，一如既往的笃定和自信，搖擺的幾分猶疑因為他斬釘截鐵的這句話消失殆盡。

他說她可以，她就安心了。

“嗯，”林遇雪也誠懇點頭，“那我試一試。”

聞竹聲像是看着女兒順利升學的老父親似的，暗暗舒了一口氣。

但他還是要求，“把我剛剛的問題回去寫份報告給我，形式不限，内容不限，但我希望是你認真審視自己和工作能力的結果，好嗎？”

林遇雪這才反應過來他還惦記着自己逃避的問題呢，她雖然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什麼，但确實也想自我剖析，分析優劣，好揚長避短或取長補短。

于是點頭應下。

臨走前，聞竹聲說，“按照你的方式好好做下去，有需要幫助的主動提出來。”

跟Lily敷衍的下達聖意不同，林遇雪能感覺到聞竹聲的信任和期待，她心下一暖，生出一股幹出一番天地，絕不辜負他賞識的雄心壯志。

又聽見聞竹聲總結陳詞。

“不要懷疑，你很優秀。”

她幾乎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