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并肩走在燈火輝煌熱鬧非凡的街頭，寒冷和局促都消減不少。
Tony約了一場早場的脫口秀，據說有某個當紅的演員站台，因此晚飯有點趕不及，林遇雪不在意，兩人點了杯奶茶墊着。
到了場館就更是無所謂了，隻要集中在演員身上即可。線下的氛圍很好，林遇雪也笑得開懷，偶爾兩人相視一笑，彷佛又回到了以往一起瘋玩的時候。
眼看氣氛漸好，主講人偏要來插一腳。
線下脫口秀注重跟觀衆的互動，脫口秀演員喜歡提問觀衆，借由觀衆的回答調笑，而他們這種郎才女貌的年輕人，無論如何也逃不過台上的法眼。
主講人洞悉一切，似有推波助瀾的意思，問Tony，“兩位是情侶嗎？”
Tony也不否認，轉身看着林遇雪笑得暧昧，周圍觀衆起哄更厲害，主講人更是哼哼唧唧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
這也沒什麼，脫口秀互動嘛，老老實實反而沒意思。
但林遇雪實在不喜歡成為别人視線的焦點，等台上的人再問到她的時候，她微笑搖搖頭，劃分得幹幹淨淨，借此終結話題。
打趣的言辭自然落在了Tony身上，他實在是個合格的觀衆，一會兒說是，一會兒說不是，弄得大家笑聲連連，成為了當之無愧的話題王。
林遇雪沉着一股氣，又不好發作——沒有娛樂精神，來看什麼脫口秀呢？
勉強熬到最後，主辦方又讓觀衆加群發紅包，手氣最差的人免費贈送下一場兩張票。
Tony不愧天選之子，一舉中了兩張門票，在衆人目光下喜滋滋拿回來順手遞給林遇雪一張。
群衆圍觀，她隻好收下。
散場的時候，她照舊不愛往前擠，落在後面，趁着沒什麼人，把捏在手裡的票又伸到Tony面前。
“跟你女朋友來看吧。”
她不知道Tony有沒有女友，但這意思表達得很明顯。
Tony很快反應過來，林遇雪低着頭，沒看清他的臉色，他沒接，過會兒反而把口袋裡的那張又拿出來，遞給她。
“還是你跟你男朋友去看吧。”
林遇雪沒解釋自己有沒有，她隻是更堅持，“本來就是你的票。”
要說驕傲，兩人都有點，沒有明明白白問對方有沒有對象，也沒有正兒八經邀請她觀看，但意思已經表達出來，彼此心知肚明。
有些話，不用說得那麼清楚。
再出來，剛剛好一點的氣氛反而更冷硬。
林遇雪幾乎不想再吃飯，畢竟Tony大概率更不想吃，但面上仍維持着和諧，她也不好再駁他面子。
晚飯是一家燒烤酒吧于一體的小館子，前面有悠揚的爵士駐唱，氛圍很好。
溫暖幽暗的光線融化了冰冷，掩蓋了不郁，就着低沉的歌聲，他們若無其事地交談。
未免尴尬，很長一段時間話題都停留在菜色，酒水，歌聲，環境上，直到最後實在無話可說，林遇雪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想要趁早結束。
她的一舉一動Tony看在眼裡，他語調柔和，好似不經意地說，“聽說事情都查清了，恭喜你們重獲清白。”
林遇雪點點頭，道了聲謝。客氣到冷淡。
“不過Neil沒升，還是有受到影響的吧？”
林遇雪不置可否，這是事實，她也不想再談這件事。
一再的抗拒令Tony不滿，新仇舊火都讓他備受煎熬，即使知道不算明智，也不得不一吐為快。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好過自己悄無聲息地被判死刑。
“大家都以為Neil很完美，你不會也這麼認為吧？”Tony晃着手裡的杯子，不屑之情溢于言表，“我覺得你沒這麼天真。”
這話說得真叫人難受，Tony總是這樣，高興起來附和得人如沐春風，陰陽怪氣起來又架得人不上不下。他的話總是暗含強迫和綁架的意味，就像此刻林遇雪覺得自己承認不承認都像個傻子，隻有他高高在上，看清一切。
她忍着心裡下意識的不舒服，很公正地回應。
“沒有人是完美的，但Neil已經比一般老闆好很多了，大家也不傻，評價這麼高自然有他們的道理。”
“是，你說得對。”他看似贊同，卻又意有所指，“但人都有兩面，人前這樣，人後可說不準。”
這種廢話林遇雪不當回事，非要說起來誰又不是這樣呢？
Tony看她面色毫無波動，一狠心便直截了當起來。
他倒是一副苦口婆心溫和狀，像在勸迷途的孩子知返，又像唯恐天下不亂。
“你知不知道，Neil手段了得。當初Sam為什麼進去，Sam一走他為什麼緊接着就能升職？你以為Sam的事那麼巧是個意外？”
林遇雪眉頭擰緊盯着Tony，這些指控不管真假都讓她感覺不适，好像等着這一刻反擊他似的，太過别有用心。
Tony湊得更近，那一刻神色幾乎有種令她作嘔的奸詐。
“這都是他一手設計，你以為他人畜無害，人家早扮豬吃老虎了。你别被他玩兒了還不知道。”
這個“玩”到底是耍弄還是更陰暗的意思，她不感興趣，但她對這番言論充滿反感是實實在在的。
她上半身明顯往後靠了靠，隔出距離後才冷冷地問，“你怎麼知道的？這種話不要亂說。”
Tony非常自信，“我從來不亂說話，要不是看在他對你還可以的份上我早說了，現在隻不過是不希望你上當受騙。”
“是不是對我有什麼影響？我隻是一個小職員。”林遇雪澄清他們的關系，卻又即刻反應過來，Tony如果說的是真的，那麼會不會真如Vivian所說，是Tony給Sam提供的情報？
林遇雪神色頓時肅殺，厲聲問道，“所以是你舉報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