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的天氣不算很冷,江浔的初冬像是民國信封上的一抹眼淚,冷得模糊且遙遠。
常殊傑昨天晚上沒睡好,因為幾個男生約好一起玩遊戲,他打到淩晨三點才睡。
“豆漿啊,早上現磨的豆漿……”推着小推車出攤的大爺吆喝着,溫潤的黃豆香氤氲在空氣中。
黃豆榨開磨碎後是不同于其他植物的味道,略帶厚重,有一種紮實的幸福感。
常殊傑沒什麼胃口,本着早晨最好不要空腹的原則,走過去買了兩杯。
“加糖嗎?”
大爺一邊忙活着給塑料杯裡封口,一邊給旁邊的人找錢。
常殊傑腦袋裡就突然冒出了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我喜歡喝甜的,給我多加點糖啊!”非常的理直氣壯,音色清脆,态度驕縱。
本來因為睡眠不足而有點缺氧腦袋一瞬間清醒了。
他幾乎是條件發射的就說了句,“加。”
“好咧。”
大爺已經利索的裝好了兩杯。
常殊傑無奈,“大爺,你再給我加一杯吧,不要糖。”
-
離早自習開始還有十五分鐘,還算早,樓梯和走廊上隻有窸窸窣窣幾個人。
常殊傑提着三杯豆漿,走得慢悠悠的。
“哇,你看那個男生真好啊,這肯定是給别人帶早飯。”
“這算什麼,我和你說,我以前初中的同桌給我們班一半人帶早飯,書包裡每天裝十幾碗炸醬面。”
前面兩個女生邊走邊聊,有一個回頭看了他一眼,但貌似是看他手邊的豆漿。
常殊傑再次無奈了。
路過28班的時候,他特意留心了一下窗戶邊的位置,空的。
常殊傑心裡像是有塊石頭,在此刻放下了。
他幾乎是腳步有些雀躍的走到了22班,正準備跨進自己班門口的時候,就頓住了腳步。
不隻是他,每一個進班的人都愣了一下才進去。
班門敞開着,綠色漆牆和白色瓷磚的連接處,斜斜倚着一個女孩,像是裂縫中開出的一朵花。
這麼冷的天氣,她隻穿着一件彩虹色的寬大毛衣,頭發高高盤起來,露出一截脆弱纖細的脖頸。
她的衣服太亮眼,在沉悶的一中校服裡,是難以避免的亮色。
何況她長了這麼張招搖過市的臉。
阮銘看到來人,眼前一亮,“我來拿我的豆漿。”
常殊傑把豆漿遞給她。
出于禮節性的“早上好”,常殊傑此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話到嘴邊變成,“你蹲點蹲得挺早。”
阮銘此時像是自動擁有屏蔽功能一樣,完全沒有要反駁他的意思,眼睛一直放在豆漿上,“有糖的是哪杯啊?”
常殊傑莫名的就想起剛剛走廊那兩個女生的談話,他很無語,自己怎麼就變成專職帶早餐的了。
常殊傑把豆漿塞到阮銘手裡,神情不耐,“你快走吧。”
阮銘也不計較,笑得眉眼彎彎,開開心心的說了聲,“謝謝你啊”,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進了教室。
常殊傑把豆漿放到羅鏡言桌上,然後坐到自己位子上,把書拿出來背單詞。
慢慢的教室裡座位就坐滿了,早自習也開始了。
這節早自習是自由早自習,背什麼都有,優等生班的學習氛圍好,學生背書背得大聲,整個教室像是快要炸鍋的一咕噜水兒。
在煩雜的環境裡,常殊傑的心平平靜靜,他愛速讀默記,單詞越背越快,到最後已經到了看幾眼就能記住的程度。
“這豆漿怎麼這麼甜啊!”
前面有個傻缺驚呼了一聲。
常殊傑立刻又想起了早上不太美好的經曆。
常殊傑眉頭皺了皺,一腳踹到羅鏡言的凳子上,“閉嘴。”
下午最後一節課下了,常殊傑和羅鏡言并排走去食堂買飯,天空灰蒙蒙的,四周都是冷氣。
羅鏡言一顆頭賊兮兮的就湊過來,“你和我女神是什麼關系啊?”
常殊傑目不斜視,“什麼女神?”
“膚白貌美大長腿啊。”
常殊傑“嗤”了一聲。
“不要裝高冷啊,從實招來,你們最近接觸的可是有點頻繁,我都要吃醋了。”羅鏡言沖着他擠眉弄眼,語調誇張。
常殊傑:“……”
羅鏡言伸手推食堂的門,兩個人一同走進去,室内竟比室外還冷,如同一個冰庫。
“我算是服了,這破學校還可以再摳門點嗎?”羅鏡言雙手插兜裡,把脖子縮在冬季校服的領子裡,“吃啥啊。”
常殊傑看了一眼窗口,“随便。”
“那就青椒肉絲吧,你的最愛。”
“嗯。”
常殊傑從窗口接過兩份打好飯的盤子遞給羅鏡言。
羅鏡言:“謝謝啊,哦對了,我聽我媽說,你那個一等獎還挺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