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剛結束,常殊傑從抽屜裡拿了兩本輔導資料出來,發現壓在一大疊卷子下的手機正在嗡嗡地震動。
他拿出來,手比腦子反應更快,已經接聽了。
接聽之後他才意識到這不是他的手機,但電話那邊的聲音已經從傳過來了。
“大美女,來不來的啊!今天晚上你攢的局,就你一個人不到,說不過去吧?”
這人聲音極大,電話那頭又是明亮的金屬音,乒乒乓乓的亂作一團,就算常殊傑并沒有按免提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幸好他習慣晚一點走,這時候班上隻有零零散散幾個人,但聽到聲音也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挺尴尬。
但常殊傑是什麼人啊,尴尬不會出現在他的字典裡。
他想了想,按了挂機鍵,把這人的叽叽呱呱堵在手機那頭。
終于安靜下來了。
他垂着眼睛看這個手機,方方正正,黑色的殼,手機屏底下有個黑色的圓形按鍵,簡約幹淨的設計。他拿着翻了個面,後面有一個圖形,是被咬了一口的蘋果。
這是一款觸屏手機。
但看起來并不像一個女生的手機,幹幹淨淨的黑色,一點裝飾品都沒有。
他随便按了旁邊幾個鍵,發現手機并不能打開,要輸入一串密碼才能解鎖。
這個功能Nokia也有,常殊傑并不陌生。
手機不大,他放在手掌裡翻轉了一圈,垂眸凝視了幾秒,就塞進了褲兜裡。
輕輕的小小聲響,關了白織燈的開關,整個教室都陷入一種奇異的安靜和黑暗中。
常殊傑側身反手帶上門,他懶得背書包,兩本書夾在臂彎裡。
突然臂彎一空,有人突然把兩本書抽走。
他沒什麼反應,繼續把沉重的鎖從門縫隙中拉出來,用鑰匙逆時針扭了兩圈。
“你很喜歡這扇門?”
常殊傑面色如常,目光從鎖移到面前這人的臉上。
阮銘笑嘻嘻的,手裡晃着兩本教輔資料。
阮銘身上已經不是上午的校服,隻套着着一件紅色的修身毛衣裙,外面搭着白色粗呢的短外套。依然露着纖細的小腿和腳踝,一陣風吹過,她都站得很穩,一點哆嗦都不打。
“也不是,”阮銘眉眼彎彎,“主要是喜歡門裡的人。”
她張口就來,完全沒走心,常殊傑自然知道,她僅僅是尋開心。
他向來看不慣她這副作派。
“拿來。”
常殊傑懶得廢話,伸出手,掌心朝上。
阮銘瞥了一眼,這是一張很寬大的手,像是能把握未知的命運。
她眨眨眼睛,“我手機呢?”
常殊傑沒有猶豫,直接從褲兜裡掏出她的手機遞過去。
阮銘伸手去接,對方卻猛地一縮手。
阮銘接了個空。
她擡眼看他。
“解鎖。”常殊傑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裡很低,他單手把手機調了個頭,圓形按鍵對着阮銘。
“那你幫我帶豆漿。”
她聲音清脆,笑意嫣然。
繞了一大圈,原來在這等着他。
這個晚上,常殊傑臉上終于出現了不耐煩的神情。
“你有毛病?”
他掀唇吐字,神情淡淡。
他第一次這樣對一個女生說話。
他真的被她纏煩了。
阮銘笑意未減,好像并未因為他的話惱怒。
“我按年來算給你錢好不好,那個豆漿真的很好喝,我從來沒喝過這麼好喝的豆漿。”
常殊傑最後的修養終于磨完,他一句話都不再說,轉身就走。
他腿長,步子邁得大,阮銘小跑才追得上。
寂靜無比的走廊上,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求求你,好不好?”
她語氣放得極軟,一字一句極委屈。
月光打在她的臉上,有一種易碎的錯覺。
一雙潋滟的眼睛盯着他,眼圈好像都是微紅的,凝視之間竟然有盈盈的水光。
這人是慣犯,她慣會撒謊騙人,口腹蜜劍,誰也不知道她真正的想法。
常殊傑繃着,下颚線清晰明朗。
這時,她突然走近一步,伸手扯了扯他衣角,輕輕晃了晃。
隔得近,他似乎又聞到了她身上似有若無的果香。
算了。
不就是個豆漿。
不答應她又纏得沒完沒了。
常殊傑生硬的點了點頭。
阮銘喜笑顔開,把教輔資料遞給他。
常殊傑拿了,轉身就走。
“诶,我的手機!”
她兩步追上,聲音很清脆。
常殊傑轉頭看她,她迎上他的目光,“有沒有人給我打電話?”
“有。”
“說什麼了?”
“大美女,你攢的局你自己不來。”
“……”
阮銘聽到常殊傑用平淡的語氣沒有感情的把大意複述了一遍,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尴尬了起來。
“删照片。”
常殊傑無情的打斷了她的尴尬。
“好。”
阮銘伸手想去拿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