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門鈴适時響起。
期待,或許是種迷幻劑,可以讓冷空氣變得溫暖,也可以讓人格外急迫,像是溺水的人想努力抓住的浮冰。
阮銘一把拉開門。
雙方都愣住了。
“甜甜,”張嫂驚訝于面前女孩子的樣子,頭發散下來,蓬松微亂,白色睡裙皺在一起,唯有一雙眼不知是不是燈光照下來的原因,亮晶晶的,她竟看出幾分盼望,“這是怎麼了?”
她眨了眨眼,飛快收拾好心情。“啊,沒事,您怎麼回來了。”
提到這個,張嫂有點尴尬,“哦,張小姐忘記帶東西了,要我回來拿。”
阮銘“哦”了一聲,側了身,讓張嫂進來。
張嫂在她身後說,“不好意思甜甜,我今天忘記帶鑰匙了。”
阮銘笑了下,“沒事,您自便,我上去洗個澡。”
張嫂還在身後絮叨,“怎麼開暖氣還把窗戶開這麼大,透氣就把窗戶敞個縫就好了,這不得把自己凍感冒呀……”
她絮絮叨叨,仿佛一位真正關心阮銘的人。
阮銘還是笑,站在旋轉樓梯邊上說好。
-
浴室是溫暖的。
不是期待讓空氣變暖了,而是熱水、暖氣、照明燈。
阮銘憋了一口氣,緩緩沉入浴缸裡。
回憶就浮上心頭。
她一直不喜歡姓阮的所有人。
她隻喜歡媽媽。
從小到大祭祖墳的時候,她和媽媽都沒有下過車。
小小的阮銘扒在車上從玻璃内看着爸爸和叔叔伯伯們往那條小石子路上往遠處走去。
她問媽媽,“為什麼我們不和爸爸他們一起去呢。”
記憶裡的媽媽總是溫柔,和張豔那種溫柔得像蜂蜜不一樣,媽媽的溫柔是平靜的,也是蜜,但是像不會腐化的蜜蠟一樣。
媽媽是這樣回答的,她微笑着說,“冬天冷,車裡可以吹暖氣,爸爸是心疼你呢。”
後來媽媽也沒有了,她也不在車上了,但依舊沒有見過祖墳長什麼樣子。
其實她才不在乎,真的。
吹暖氣也挺好的。
這口氣憋的太長了,水花濺起,她唰得一下起身。
滿臉都是濕漉漉的長發。
阮銘随手撥開。
她伸手夠到手機,解鎖屏幕,熟練的打開微博。
汪汪。
那是那隻柴犬的名字。
是她和他一起去買的小狗。
她以為今天是他按得門鈴。
既然大家都說他回來了。
回來訂婚。
她泡在水裡發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該想什麼。
“叮”得一聲傳來。
是一條短信。
阮銘低頭看了一眼,又愣了一下。
“我校服什麼還給我。”
白色的對話框,陌生的号碼。
校服?
上午的事情跟過電影一樣的在腦海裡閃了一遍。
阮銘笑了一下。
她不知道怎麼回事,覺得心情好了一些。
“你怎麼知道我手機号的?”
難道常殊傑還會找别人要她的号碼不成?
一想就不太可能。
阮銘盯着手機,可是再也沒白色對話框出現了。
她切換了界面。
看了一眼□□,亂七八糟的一堆消息,她走馬觀花的看着。
還是沒有消息。
阮銘把手機甩在一邊。
起身,把全身擦幹淨。
頭發用毛巾包起來,開始按部就班的護膚,抹身體乳。
手機又叮了一聲。
但阮銘并不迫切看消息。
她開始吹頭發。
等一切完畢,躺在床上才重新拿起手機。
一條彩信。
是一張屏幕剪切。
是諾基亞的頁面。
通訊錄:
D字母開頭的下面是:
爹
大美女
阮銘立刻笑出聲來。
她想起來了,那天晚自習後,她去還保溫桶,結果常殊傑不在教室,但手機還放在抽屜裡,應該人沒走。
她百無聊賴的等他,翻翻他的作業本和課本,發現這個人字寫得真醜。
然後就去翻他的抽屜。
老天證明,她絕對是一個有素質的人,但是常殊傑的抽屜沒關系吧,畢竟他們這麼熟了。
她竟然翻到一盒糖。
粉藍色的鐵罐子打開,裡面是五顔六色包裝的小糖果。
也不知道是誰給的,總不會是常殊傑自己買的。
她自來熟的吃起來,想着這小子人氣還挺高。
一邊嚼糖一邊更無聊了。
她摸到了常殊傑的手機。
她發誓她就随便一按,竟然連密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