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銘揭開厚重的擋風的棉布簾,外面撲面而來的冷空氣把室内濃郁的羊肉火鍋味道吹散了一點,她深吸一口氣,覺得凜冽得有點割肺。
張明宇和羅鏡言攬着肩湊着頭,不知道在窸窸窣窣說什麼小話,背着餐館大門,根本不知道她走出來。
她目光流轉,就看到常殊傑站在他倆旁邊,不貼近也不疏遠,卻不違和,就像他這個人給人的感覺一樣。
她發現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他好像很少穿大衣,整個人看上去好像越發高大筆挺一點。
常殊傑轉頭就發現阮銘在看他。
他看到她站在台階上,目光和他平齊,背後是深色的朱紅厚重布簾,她濃眉深目,臉色如上好羊脂玉,溫潤細膩,生生把這樣的顔色也襯下去了。
他看到她沖他微微笑了一下。
然後走下台階,向他走來。
阮銘調侃他,“怎麼今天沒穿羽絨服?總愛要别人穿羽絨服的羽絨服大王。”
常殊傑無奈,“我媽拿的。”
阮銘:“那阿姨眼光還蠻好的啊。”
張明宇側頭看他倆,“喲,說小話啊。”
阮銘不甘示弱,“不是怕打擾您交朋友嘛。”
他倆說話,很容易就蹦出京腔。
張明宇:“那個小姑娘呢?怎麼還沒出來?”
阮銘擡眼看了天上的月亮,淡淡道,“上洗手間呢。”
吳思瑛終于姗姗來遲。
她看上去臉色有點不太好,羅鏡言看到她這樣連忙上前問她沒事吧?
吳思瑛淺淺一笑,有點虛弱,“沒事,有點不舒服。”
張明宇:“那趕緊的,我送你們回家吧。”
阮銘嗤了一聲,“開什麼玩笑,酒駕啊。”
張明宇這時候感覺酒勁有點上來了,醉眼迷瞪的,看了他們一圈,“真不用啊?”
大家都說不用不用。
于是他們分開走的。張明宇打電話喊人過來開車。
羅鏡言對吳思瑛說,“你還好嗎?”
吳思瑛點點頭。
“鏡言,你先走吧。我有兩句話,想和阮銘姐說。”
阮銘聽到她的話,轉過身來,和她對視。
送走羅鏡言,常殊傑也打算走了。
他家老舊小區,事業編分房,位于縣中心,離哪裡都近,他打算走回家。
“别走啊。”阮銘拉住他。
常殊傑看到她的手扯着他黑色的衣袖,細膩白皙,手指纖細,指尖不知是用力還是凍的,有些微微泛紅。
吳思瑛看着她的動作,為何要再留一個人?
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住。
阮銘:“我們換個地方,也别站在人家大門口聊。”
奶茶店裝修慘白,估計是想走地中海風格結果失敗。
不過這種工作日晚上還開門的店就很少了。
2016年的小縣城飲品店裝修多半不倫不類。
但奶茶味道還可以,竟然真是鮮奶兌茶。
阮銘捧着白色的瓷杯子喝了一口,她擱下杯子,杯底和瓷盤發出很微小清脆的碰撞。
阮銘:“你說吧。”
吳思瑛看了一眼常殊傑,她不懂為何阮銘把他留下,但是他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靜,如同波瀾不驚的湖水,他的氣質就是這樣,讓人安定,讓你覺得就算你此刻說出什麼驚天大秘密,他也會安靜聽完替你保密。
于是她開口,單刀直入,“你認識秦越?”
阮銘:“算一個遠房哥哥吧。”
吳思瑛繼續問,“你看到我和他在一起?”
阮銘點了點頭,又低頭喝了口奶茶。
吳思瑛:“什麼時候?”
阮銘:“晚上。”
她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支,偏着頭,點燃。
動作緩慢但優雅。
“你不介意吧?”
吳思瑛搖搖頭。
阮銘:“我想你應該不太介意,因為秦越也抽。”
“那天我買煙,就無意看到你們了。”
“還挺浪漫的,跟演偶像劇似的。”
阮銘微揚起下巴,緩緩吐了口煙,白的是霧,紅的是唇,飽滿如花瓣,性感得無法名狀。
她看着對面的女孩子,臉色越來越難看。
吳思瑛幾乎是很難繼續僞裝笑臉,她雙手捧起杯子也喝了口奶茶,隻是她自己都沒發現,她的手在顫抖。
“我……”
吳思瑛開了個頭,卻說不下去了,手圈着杯子,忍不住掉眼淚。
阮銘看着對面女孩哭得梨花帶雨,說不上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