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年之很喜歡這間辦公室,有一扇明亮的窗戶,正對着教學樓後的一條長廊,平時這裡很少有人經過,長廊裡的藤蔓肆意生長,一年蓋過一年,如今已是綠油油的一片。
隻有他一個人的時候,陸年之就坐在這裡看書,發呆。
林晚的文字裡給他的就是這種感覺,有一種野蠻生長的力量。
與她這個人完全是兩種樣子。
李夢嬌走後,陸年之又攤開這個本子細細看了一會,說實話,林晚寫的文章雖然不錯,但本質與港琴大學沒什麼關系,即使不經過校刊編委會投票,他也知道她的文章一定不會刊登。
翻到其中一頁,從夾縫中飄過一張折疊好的粉色信紙。
陸年之彎腰拾起,眉間微微皺起。
他突然想起林晚臨走前,好像是說了一句夾了一片專門寫給他的投稿。
泛着淡淡香氣的信紙打開,裡面總共也沒幾個字。
略過開頭“親愛的男朋友陸年之”,和一個誇張的紅色愛心,最後一句是:你知道的,我不想克制想見你的沖動,每一分每一秒,于是我将它親手遞到你的面前。
風恰好在此時吹過,揚起藤蔓簇擁的沙沙聲,也吹動了陸年之的碎發,影子映在信封上,打在那顆紅色的愛心上,像是在一遍又一遍的輕撫。
陸年之輕輕呼吸着,良久才放下手裡的信。
他不自覺打開林晚的微信。
林晚的頭像是一片綠色水彩塗鴉,中間一個黑色影子小人在奮力向前奔跑。
【抱歉,文章不太合适。】
打在對話框的字又逐一删掉。
【你的本子什麼時候來取?】
再次删掉。
明明是跟表白牆上一樣不正經的内容,陸年之本該像之前想的那樣拉黑林晚才對,可落在對話框裡的内容卻讓他猶豫起來。
林晚的名字突然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
沒幾秒的工夫,消息就如豆子一般跳了出來。
【林晚:我的投稿看了嗎?[兔子探頭.jpg]】
【林晚:先放在你那裡,等我過幾天找你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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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過了好幾天,林晚都沒有收到陸年之的消息。
林晚看着兩人最後一條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她發的“先放在你那裡,等我過幾天找你要^ ^”
一如既往的熱臉貼冷屁股。
林晚倒也不着急,追人嘛,就得松緊有度。
隻不過在每天都更新的微博小号裡,除了每天發送“沒有,但快了”的消息後,終于發了點不一樣的東西。
@林晚今天追到陸年之了嗎:有沒有會樂器的同學?請大膽私聊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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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陸年之再次收到了林晚的微信。
【林晚:兩天後我們院的迎新晚會,有我的演出,一定要來哦!】
【林晚:ps,記得帶上我的本子。】
【林晚:pps,表白信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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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琴大學禮堂内。
港琴大學文學院2019級迎新晚會的橫幅挂在禮堂最上方,台下觀衆席烏壓壓坐了一片。
除了文學院的學生,還來了許多看熱鬧的人。
一個表演結束後,掌聲雷動。
“你關注林晚微博了沒?她今晚有演出。”
“當然關注了,她前一陣不是還在招募樂隊嘛。”
“據我的可靠人脈說,林晚今晚是要跟陸年之表白。”
觀衆席上,幾個人叽叽喳喳興奮地讨論着。
其中一個人四處張望着,晃了好幾圈都沒有看到想找的人。
“林晚,你找到人了嗎?”
吉他手看着林晚每表演完一個節目就要在舞台帷幕處偷偷往觀衆席裡張望一圈,就知道她正在尋找陸年之。
隻是偌大的禮堂内,陸年之一直不曾出現。
林晚從帷幕後面撤回來,捋了捋額前的劉海,表情還算輕松。
她這個臨時東拼西湊來的樂隊,鍵盤手,吉他手,貝斯手,鼓手加上她這個主唱一應俱全,大家不全是文學院的學生,而是從微博上看到主動報名的。
林晚表白牆的事鬧得轟轟烈烈,好奇的,看笑話的,真心想幫忙的,什麼心裡都有。
李夢嬌報完幕從舞台上走到後台,看到一直等着的林晚等人,抿了抿嘴,還是提醒着:“這個節目表演完就是你們了,都準備好了嗎?”
林晚點點頭,像樂隊成員們咧嘴一笑:“放心吧,今晚最炸裂的一定是我們。”
說罷,她舉起手機,比了個耶的手勢:“我們來合張影吧。”
畫面裡大家擺着各種耍帥的姿勢,唯有林晚笑容燦爛。
林晚再次打開與陸年之的對話框,将剛才拍的照片發過去:下一個節目就是我們的了,記得來哦!
耳邊已響起李夢嬌的報幕:“下面有請由2019級一班林晚及她的樂隊帶來的曲目《霓虹甜心》。”
觀衆席裡已經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舞台上燈光暗了下來,帷幕拉起,林晚與樂隊成員們一起上場。
站定後,帷幕拉開。
頭頂燈光打了下來,視覺的慣性讓林晚眼前短暫的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