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韻原還想着去給小孩開導開導,沒想到差點把自己給搞自閉了,好在現下看來效果還不錯,看樣子不再是要死不活的狀态了。
她連着打了三個哈欠,揉了揉被風吹得有些刺痛的雙眼,“小孩哥,以後晚上還是早早睡覺為好,畢竟夜晚的人最憔悴~”一開口又是一副調侃的模樣。
“嗯,多謝提點。”少年撂下一句話,一踏腳便輕身落到地上,還未待林韻鼓掌贊歎,便見少年擡步離開。
“欸! 不是,你回去之前得先把我放下去吧!”
“你你你!回來!”她一邊雙手環保着身子好能暖和些,一邊小聲喊下邊的人,免得讓蕭黎定身邊的人發現又要以為她夜半逃跑。
“蘇默!”林韻探頭又喊了句,可前面的少年全然沒聽到似的,步子也比方才加快了許多。
真是個忘恩負義的家夥。
她低頭往下看了眼,發現這高度在她接受的範圍内,若是生跳,最多也就是斷個腿,視線倏然停留在角落處,方才月色被遮擋住沒看清,如今在看,此處分明架着能下去的梯子。
“等着吧,小屁孩,看我下去不揍你揍到屁股開花!”她将身上的衣服收緊了些,免得下去時不小心刮壞,一直腳先試着探出踩一下,确定沒問題之後才開始繼續往下下。
午夜風愈發強勁,林韻緊抓着把手,一階一階地往下試探着退步。
一步,
兩步,
三步,
……
倏然,心口處一陣熟悉的撕裂感讓她下一個步子險些邁空,這次心絞痛比上一次要更強烈一些,她強忍着疼痛撐在梯子上,盡全力抓着扶手,以免摔下去。
劇烈的疼痛讓她出現呼吸困難的症狀,林韻整個身子架在半空,想蜷縮卻動彈不得,她盯着眼前的透着銀色光亮的牆瓦,慢慢的看着那抹銀色逐漸褪去。
這麼摔下去,能給她來個痛快嗎。
嘭……
落地時,似乎有人喊了她一聲。
蘇默是發現有下來的階梯才轉身離去,但考慮到這人言行舉止似乎都不怎麼聰敏,為了防止出什麼意外,他一直站在回廊盡頭欣賞着林韻如何氣氛罵人,如何發現階梯,如何像烏龜一樣慢吞吞地上了階梯。
一步……不,沒踩踏實又縮了回去,換了另一隻腳。
兩步……這人肯定是左撇子,右腳不像是一家似的,每次伸右腳都換成了左腳。
三步……這人不知道又怎麼了,整個人貼在階梯上,一動不動。
眼前的這個膽小鬼讓他實在是沒法和“十惡不赦”聯想到一起,就連那日将他救下時那番慷慨言論,都讓他有些懷疑這人是不是當是被人奪舍。
他正直坐在回廊長椅上,盯着不遠處的“小烏龜。”
月色明朗,将世間一切染上一層霜白,他便坐在那,全然沒有起身的意思。
“這個高度就能吓得發抖?”
正當他要起身離開時,猛地見到那階梯上的人不要命似的,竟然将手上的支撐撒開,隻消一瞬便跌落下來。
“林韻!”他一個箭步趕到人身邊,堪堪将人接了下來,隻是如今兩人身量相差無幾,全靠蘇默以身作支撐。
“林韻!”懷裡人全身都在顫抖,幾乎全憑本能地蜷縮成一團,額間的亮珠以成倍的速度增加。
意識到人的狀态不對,他急忙将身上的披風褪下披到人身上,随即強忍着身上的傷痛将人抱了回去。
“來人,速速請太醫過來!”蘇默在路上喊了幾聲,原本已然沉寂在一片墨色中逐漸點起星火。
“能聽見我說話嗎?”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到床上,原本蓋在身上的披風被人揉成一團,蘇默順着月色急忙将屋裡的燭燈燃起,一回頭便見人瘋了似的去扣心口。
“松手。”蘇默試着将人的手拿開,卻發現蜷縮着的人攥的生緊,用力掙脫時生生将他的袖子撕裂一截。
“太醫!速請太醫!”
屋内昏黃,眼前景象仿佛同月餘前相交重疊在一起。
“哎呦,大晚上的,怎麼了!”吳贠匆匆忙忙從側室趕來,身邊站着的明宣佚,顯然鞋子都穿反了。
一群人站在門口,定眼見屋内床上的人全身顫抖,雙手不要命似的撕扯着身邊坐着人的衣物,唰唰的衣物撕裂的聲響此起彼伏。
明宣佚反應的快,眼見情況危機,火急火燎将旁邊擋着的人扒開,拖沓着鞋子跑了進去。
“吳公公,勞煩您将人撤去,确保無關人等不得入内。”明宣佚清楚,如今躺在床上的這人可是衆所周知當今聖上身邊的紅人,若是不小心讓有心之人抓住了把柄,不僅得罪了這位新貴,更是得罪了皇上。
“聿佥。”吳贠隻點頭示意,正要跟着進去,倏然被面前關掉的門給吓了一跳。
“吳公公,你也在外面候着吧。”
聿佥轉身恰巧看見眼前這一幕,傳聞中明太醫痛恨宦官,如今看來,确實無疑了。
屋内明宣佚迅速将醫箱内的應急物品準備好——“控制住林侍中,别讓他亂動。”
邊說邊去擡手翻看人的眼皮,無異常後便俯身為人号脈。
燭台上散出的火光實在算不上明亮,但蘇默卻清晰的看見明宣佚額頭上漸漸布滿的汗珠。
他号完左手又遲疑了片刻附上蜷縮在床上的人的右手手腕,林韻整個人被束縛在床上,面色慘白如紙,就連蘇默握在手中的兩雙手都已經被浸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