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鸩摟着方策的肩,兩人的距離近到鼻頭蹭着鼻頭。
方策先是驚訝,有些語塞,剛想張口,一根手指擋在了自己的嘴前。
安鸩嘟着嘴,說:“去一個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好不好嘛……”
方策識出安鸩眼神裡想要傳遞的暗訊,眉眼逐漸沉着下來。
安鸩勾着方策,兩人親昵交纏着一同走進入洗手間,門在方策的身後自動關閉後,安鸩摟着方策閃進那個半平方左右的監控死角。
空間很小,他們二人身體貼着身體,方策全程不敢正眼看安鸩,氣氛有些尴尬。
方策又想開口說話,安鸩連忙捂住他的嘴,手指比了個噓,并用手指在方策的大腿外側劃定了一條界線,眼神繞着整個洗手間壁面掃了一圈。方策好像明白了。安鸩低頭編輯了一條訊息。
『不要出聲,會被收音。這架飛機上到處都是監控。保持在線内,不要超過這條線,這裡是唯一安全的拍攝死角。』
方策收到訊息查看完畢,順着安鸩示意的方向掃視了整間洗手間,回道:『誰在監控我們?』
安鸩:『你也不知道?』
方策搖了搖頭,輸入:『不知道。相信這不是戈譚的安排。能對私人飛機做這種手腳的單位和個人,我能列出一籮筐。』
安鸩觀察方策面部的細節,眉眼與瞳孔自然抖動,他在認真地進行邏輯思考。安鸩放下戒備心,接着回複道:『你剛才想說什麼?可以繼續了。』
二人在逼仄的坐便器上調整了一個姿勢。
方策:『銀曜市一直有人口失蹤。一開始,失蹤人口的特點是前往銀蠻市後未歸,經濟狀況不佳,有人甚至債台高築,這些人普遍有賭博的嗜好,愛好刺激性項目。近半年來這種情況愈發頻繁,且呈現年輕化和精英化趨勢。姚順不是個例。』
安鸩:『姚順不算精英吧。』
方策:『但他知道如何複刻組裝引力井,單憑這一點就夠了。』
『被利用完就滅了口。』安鸩想了想,接着回複,『為什麼不聯系那邊的警署共同搜集證據呢?』
方策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兩座城市各管各的,而且那裡的執法,一言難盡。』
安鸩:『那卞哲呢?他一開始拒絕邀請,為什麼突然答應了呢。』
方策:『谷德茂承諾會幫助全都娜的事業更上一層樓,前提就是接受邀請并赴約。畢竟,全都娜的成功,就是卞哲的成功。』
安鸩:『理解。全都娜是卞哲的搖錢樹嘛。不過,我還是覺得卞哲的動機有些問題。橄榄枝有真有假有好有壞,經紀人總有理性的判斷吧。』
方策:『不需要多大的誘惑,足夠的負債就可以。』方策在訊息下方附上卞哲的個人财務狀況,『他投資失敗,連累全都娜公司賬目上出現一個缺口。期限到了,眼看這件事就快要蓋不住了。全都娜好了,他也好。但他捅出來的鍋,可能要全都娜背。』
『明白了,都是錢催的。』安鸩感慨,『哇,那現在全都娜不見了,卞哲能有多緊張啊。』
方策分享卞哲的審訊筆錄。『可不是麼,主動報警,誠意滿滿。單看這份筆錄,卞哲還有所隐瞞,但目前階段,他有保持緘默的權利。』
安鸩快速掃了一遍筆錄内容。『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全都娜會不會已經被卞哲拿去“抵債”了?他曾經也是演員,立好尋妻人設,這種受害者形象,對他最有利。』
『電影看多了吧。』方策搖頭否認,輸入道,『全都娜是在銀曜市内失蹤的。沒有證據表明她與銀蠻市有聯系。』
『假全都娜,假卞哲。』安鸩拇指對着自己,食指對着方策,『我們通過谷德茂的邀約進入賭城内部,這是接近谷德茂的捷徑辦法,我們真正目的是調查并召回失蹤的引力井。』
方策補充:『并且永久封鎖這項技術。』
安鸩豁然開朗。
方策:『把我們各自知道的拼在一起,真相的地圖會越來越完整的。』
兩人近距離對視,安鸩低頭掃了一眼現在的姿勢,方策先尴尬了,比了個“撤”的手勢,剛打算動身,安鸩伸展雙臂環住方策的脖頸,二話不說将方策的領帶扯松,解開幾顆襯衫紐扣。自己則松開了頭上的發髻,親手弄亂了自己的發型。
方策羞赧地抿了抿嘴,用氣聲說:“我來幫你。”他擡起手,将安鸩頭頂過于淩亂的碎發捋捋整齊,用拇指抹掉安鸩的唇上的口紅,又把超出唇部範圍的擦幹淨。最後,将指腹上的口紅抹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猝然,二人目光勾動,不約而同地笑了。
方策起身離開監視死角,打來水龍頭,水嘩啦啦拍打着陶瓷的盆面。他洗了把臉,對着鏡子擦掉唇膏印,将剛剛淩亂的領帶和衣領整理好,開門,關上龍頭,模仿卞哲的走路姿勢,大搖大擺地出了洗手間。
安鸩坐在蓋上的坐便器上,腦海裡梳理出一條清晰的時間線。
以11月11日零号事件為圓心,向前推半年,時間剛好是去年7月。
7月,安家遊輪滅門案。部分科技遺失。一代安鸩一直在尋找。
也是7月,引力井原型機被姚順在垃圾場撿到。
同樣半年之前,銀曜市陸續有人在銀蠻市失蹤,并逐漸呈現年輕化和精英化的趨勢。
安鸩慶幸現在有部分信息隻有自己知道,那些隐晦的不易察覺的弱關聯線索指向了自己。
“啵”了一聲,喇叭裡廣播着空乘禮貌的提醒:『本次航班預計可在15分鐘内降落在銀蠻眺城機場。現在飛機準備下降,洗手間将暫停使用。感謝配合。』
安鸩回到艙内,透過舷窗看到了外面的景色,一群群鎳色、金色的巨大類金字塔建築懸浮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