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說,這隻是一種可能性。”安鸩接着解釋,“我猜測,奧斯卡之所以把魚女士之死設置成遊戲,也是想通過遊戲中各玩家的表現,最終确定兇手是誰。兩局之後,奧斯卡說的釋放兇手,一是沒人答對,二是它确定了兇手是自殺。”
方策:“奧德賽,能查到玩家的申請資料嗎?7号玩家說自己填過一份心願單,然後被奧斯卡選中的,那上面或許藏着動機。”
奧德賽:『暫時沒有辦法。那個地方我進不去,硬闖肯定會被發現。』
『但是……』奧德賽突然轉折。
『今天我發現安全屋很可能并非絕對的安全。』
“如何發現的?”方律如臨大敵。
『奧斯卡在發現11号玩家可能死亡後,與11号别墅的機械侍從有過一段交流,我截取下來,發現是一段加密的能量波。』
能量波?安鸩不太明白。
『玩家佩戴的手環哪怕沒有錄音功能,也可以捕獲說話時聲帶振動發出的能量波。這種振動是可以被還原成聲音的。而記錄由同一别墅的機械侍從代為保管。』
奧德賽一句話讓在場的氛圍緊張起來。
方律:“能破譯嗎?”
『能。再給我一個小時的時間。』
方律突然詢問三名隊員。“今天在安全屋内有發生過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對話嗎?”
安鸩與方策快速交換眼神。心想糟了!
“機械侍從每到0點記錄自動歸零,已經過零點好久了吧。”
這是一句自我安慰。安鸩在賭。
“我們的身份有可能洩露了。第三日給我的物資全是醫療科研檢測儀器。如果是來人是卞哲,他一個經紀人,根本不可能通關。但是我隻用了半天就完成了。”方策道出了一直以來的擔憂。
“方策!你怎麼不早說?!”方律厲聲指責。
方策:“如果我們中有人有需要呢?如果我不完成任務,被判出局呢?更何況,早說有用嗎?今天你人又不在。”
事已至此,方律沒話可說。
安鸩低眉,“還是奧斯卡,故意設計這種兩難局面,以達到自己的目的。它到底想幹什麼?”
分析人類安鸩頭頭是道。但人工智能的動機該怎麼分析?
氣氛冷卻不多時,“對啊!”季凡星突然喊了一聲,嘴裡不停重複道,“連起來了。連起來了。”
方律叉腰,“連起什麼來了?”
季凡星重重地敲在桌面,幾份檔案原地震了一下。
“樊靈絕對知道7個站的内幕!她老闆圖門,零号環線總建築師。樊靈肯定接觸過機密圖紙,她100%知道裡面的門道!”
安鸩好想告訴季凡星答案,但她不能。
方律:“你先别想這個。這個女人現在不宜打草驚蛇。”
安鸩凝視着桌面,一場腦内風暴開始了。
盤棋的疆界擴大到了銀蠻市。
所有線索都指向同一個方向,那場災難有幕後推手,而推手擁有多枚棋子。
一步是明棋,是姚順。
一枚暗棋,就是樊靈。
甚至圖門也是。
明棋利用完就銷毀,暗棋剛剛進入視線。
安鸩:“隊長,查過樊靈的通訊名錄嗎?她認識姚順嗎?”
方律:“目前沒查到。如果有也不奇怪,兩人都是銀蠻賭城的常客。”
零号事件屬于顆粒度犯罪。每個污點占一個坑,互不認識但各司其職,責任一旦分散,事後很難查出原委。
姚順是零号事件裡的衆多污點之一。沒有人通風報信,他不可能知道暗藏在零号環線上的七芒星密碼。
安鸩:“我能了解榜一的十一位紅獵警的死因嗎?如果樊靈是嫌疑人,那我們豈不是都有危險。”
方策:“檔案在我這兒。”
一個魔方立體成像在桌面。方策将手伸入魔方空間内部,點觸輸入密碼。數據檔案櫃打開,十一本文件夾出現在桌上。
安鸩一本接着一本審閱起來。
第一案死因:槍支走火。
遇害地:射擊場。
受害者在射擊場聯系打靶時,槍械走火,射中了自己的股動脈,當場死亡。
第二案死因:溺斃。
遇害地:遊泳池。
遇害的紅獵警被人發現時已經溺死在泳池。根據受害者生前的檔案,此人的水性極好。
第三案死因:窒息。
遇害地:某SPA館。
被害人在SPA按摩的過程中窒息死亡。起初給他服務的技師以為客人睡着了,時間長了,才發現這位客人再也醒不過來了。
第四案死因:飛機事故。
遇害地:重海海域上空。
被害人平日是一名客機機長。在航班中突發不明重疾,導緻整架飛機迫降重海。252名乘客以及6名機組成員全部遇難。
一本卷宗,一種死法。完全不帶重複。
安鸩随機抽出後面的幾本,将有問題的逐一展開。
手指點到的圖片和文本段落從文檔上直接浮起,放大在四人眼前。
安鸩說出幾點疑問。
“第一案,如果被害人拿的槍被人做過手腳,那麼兇手一定精通槍械。而後面的每一件可以看出兇手沒有固定的套路,而是根據現場情況因地制宜。何況,十一起乍看上去并無關聯,怎麼确定并案的呢?”
方策:“突破的關鍵出現在第三起窒息案。戈譚召集了銀曜市最優秀法醫組成讨論團,在第三具被害人的屍體上有了驚人的發現。除墜機案沒有打撈到被害人屍體,法醫團隊檢查完全部十具紅獵警的屍體。确定那些五花八門的死法都是障眼法,被害人真正死因都是非典型窒息。”
“非典型窒息?”
安鸩翻到驗屍報告的最後一頁。上面寫道,受害者臉頰、口鼻、脖子、胸口等局部皮膚出現不同程度微微潮紅,肺葉發現少許極小的出血點。
“我來解釋一下。”方策雙指放大第二起案件。
“第二案中,法醫在第一現場翻動這具遺體時,發現死者的口鼻湧出了大量蕈樣泡泡,肺部有極小的出血點,但并未發現泳池積水。也就是說,被害人在被泳池的水嗆死之前,就被什麼阻塞了呼吸,窒息而死。病理學檢查排除了中毒、健康等原因,最後誰都沒想到,真相藏在遺體的颞骨岩上。”
方策邊說邊翻到結論頁。
“一般窒息過程中,随着人體血壓升高,颞骨岩腔内的血管會破裂,将颞骨岩染紅。這是極其罕見無機械性損傷的窒息症狀。連續十具屍體上,槍械走火,車禍身亡,不論哪種意外,共同點都是颞骨岩變紅。而且十一起意外是短時間内連續集中爆發的,因此最後,所有參會人員一緻認為這十一起可以并案為謀殺案。兇手可能是職業殺手。但我有不同看法。”
安鸩理解,因地制宜制造意外,是職業殺手的常用手段之一。
“什麼不同看法?”她問。
方策頓了頓,“我曾經是一名醫生,在那場會議上提出過一個冒進的假設。”
他擡起手指頂了一下眼鏡的鼻梁。
“殺人者,人工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