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潤發冷凍魚殺手（499）（4）”的群裡此刻正聊得火熱，在咖啡店門口等餐的姜闊捧着手機，線上圍觀了岑淼面試成功的全過程。

她笑意盈盈地接過店員端來的Dirty一飲而盡，就着群裡毫無創作瓶頸、笑點密集的吐槽仔細咂摸，姜闊覺得這破班上出來的淡淡死意總算是被沖散了。

她們約好了今晚碰面，雅婷在群裡發了幾家餐廳的鍊接讓大家選。姜闊突然想到，蘇一鳴昨天發信息來，說他新談了個女朋友也是設計學院的，問要不要哪天帶出來一起吃飯。

姜闊：【要叫老蘇嗎？他說他新談的女朋友是我們學妹，可以一起玩】

雅婷照例發了個【都行啊】，袁淩不喜歡先發表意見，所以遲遲沒回消息。最後還是岑淼幫她們下定了決心。

岑淼：【見啥呀，反正不出兩個月又換了】

岑淼：【都是咱蘇哥的過客】

姜闊剛樂呵呵地把岑淼發過來内涵陰陽的表情包收藏了，就收到了leader發來的信息和一份PPT文件。

Cindy：【River，檢查一下這個PPT的英文翻譯，有不對的地方你改一下】

Cindy：【改完盡快發給我】

剛從令人壓抑的工作中抽離出來的姜闊又被無形的手捏住了神經，她臉上的笑意肉眼可見的迅速褪去。

她又一次迷茫地擡頭看向四周的寫字樓，摩天大樓在南城寸土寸金的CBD拔地而起，将頭頂的藍天擠得逼仄不堪。

眼前的這些寫字樓中，入駐有全球頂級奢侈品集團的辦公室。在NH時尚雜志工作之前，她甚至很少會逛它們位于商業中心一樓的旗艦店，而如今隻要她上樓回到公司，就能在服裝間看到幾十套來自各大品牌價格不菲的成衣。

專櫃裡上千元的彩妝、護膚或是香氛禮盒被附上手寫卡，變成PR禮盒，送到NH雜志品牌部的辦公桌上，如果leader心情好，像姜闊這樣的實習生甚至都能分到leader看不上的品牌禮物。

在NH時尚雜志工作的第一個禮拜，姜闊就已經對大額金錢沒有實感了，她從小到大對時尚行業紙醉金迷、光鮮亮麗的幻想，在NH雜志徹底得到了印證。

姜闊前兩段的假期實習分别在南城老牌出版社和報業集團工作，作為一個研究方向為“數字出版”的新聞與轉播專業大學生來說，沒有什麼比親自進雜志社工作，更能切身感受紙媒之窮的了。

相比出版社的廁所還需要自己帶紙巾進去，NH雜志的衛生間不僅有無限供應的卷筒紙和擦手紙，有洗手台上24小時散發香味的家居香氛，并且還隻允許本司員工刷卡使用。

NH雜志的一個廣告位報價就能夠抵得上四、五線城市的一套房子，可就算這樣，品牌方還是會争相買下IFCG的廣告點位，甚至将自己的代言人送上封面。

而盡管用明星代言促進雜志銷量的做法對姜闊來說是一種“Lazy Marketing”，但她不得不承認，相比傳統出版社那些愁眉苦臉的銷售，NH雜志的銷售幾乎不用為銷量的KPI煩惱。

可明明NH雜志滿足了她找這份實習唯一的要求——有錢，但姜闊卻在這份實習中感受到了磨人的痛苦。

她此刻站在公司樓下的吸煙點，再次擡頭看向堆滿寫字樓頂端的天空，麻木地點燃手裡的煙，機械性地吞吐起來。

花一支煙的時間做完心理建設後，姜闊才強迫自己打起精神，走進了寫字樓裡。

姜闊所在的Advertising Department總共有三位正職，除了用她比較多的Cindy，部門資曆最老的是Sandra。而入職了一個禮拜，姜闊都沒見到過第三位正職，據說她要在英國待到春夏倫敦時裝周結束。

回到工位後，姜闊打開Cindy發來的PPT和翻譯軟件，開始校對DIOR與NH雜志合作項目的結案報告。

“River~早呀！我今天真的累得要死掉了~”

不用回頭，姜闊就知道來者何人，畢竟能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發揮得比王熙鳳更淋漓盡緻的，除了Leon，姜闊在自己的交友圈也找不出第二人了。

花枝招展的Leon扭着小腰就坐到了姜闊旁邊的工位上，他今天依舊是潮到風濕的都市麗人打扮。姜闊斜眼看了看旁邊零食袋裡的幹燥劑，忍下了用它砸在Leon臉上的沖動。

見姜闊沒空搭理自己，Leon锲而不舍地問：“你在忙什麼呢？”

“在翻譯DIOR的結案報告。”

正在用散粉往臉上吸油定妝的Leon淺淺地掃了眼姜闊的電腦屏幕，他回憶了一下說：“這個結案報告還沒交掉？我來NH的時候，就看到老實習生在做這個報告了。”

臨近開學，大部分公司的暑期實習生都會在八月的最後一周離職。

按照正常的實習生交接流程，姜闊在NH工作的第一周，應該要有老實習生和她交代一下曆史遺留項目，并且帶她熟悉一下公司内部系統的操作流程。可姜闊進NH之前，不僅一個老實習生都沒見到，比她資曆老的Leon也隻不過先她入職三天。

“嗯？你見過以前的實習生？”

“見過一個。”

“你們有交接一下工作嗎？”

“沒有，”Leon将散粉放進包裡前，最後對鏡欣賞了一下今天的妝容，“我入職那天那人正好離職，她對我說了句‘快逃’，就歡天喜地地拎包走人了。”

姜闊用職業化的笑容掩蓋了内心的無語，她又瞄了眼旁邊的幹燥劑，最終長長地舒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