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上雕刻着一個巨大的有序的圓形,裡面一圈一圈的填充着各種圖案和字符,充滿了數學幾何美學。
以線條走勢為延伸,最後的中心彙聚點就在神台之下。
“……今獻祭……”
香煙袅袅,無事發生。
小蓮面色不變,她招了招手讓林湖跪到她身邊的蒲團上,翻滾的陰氣直接固定住了林湖的四肢。
林湖:“請問您這是在做什麼?”
不知是出于什麼原因,小蓮竟有問必答:“我将從你左胸肋骨剖開,取出你的心髒獻給吾神,用你的心頭血繪制祭祀圖案,喚醒吾神。”
小蓮竟然打算直接把他噶了血祭!
等等。
明明鬼怪殺人需要遵守某種規則,怎麼血祭就不需要達成某種前提了?
差點翻車的林湖沉吟片刻,直截了當的說道:“可是我并不想死。”
“不想死才好。”
小蓮笑了,平靜中帶着幾分癫狂,仿佛又排除了一個變量:“以前之所以全都失敗了,或許正是因為他們全都在昏迷中死去,缺少了這種強烈的求生欲望。或許正是強烈的求生欲望才能喚醒吾神。”
林湖與她理性讨論:“有沒有可能,黑山大人沒有回應隻是祂并不喜歡這樣血腥的祭祀方式?”
小蓮:“我就是這樣被祭獻給黑山大人的,正是因為我足夠痛苦才引來了黑山大人的注視垂憐!”
“之前一直沒能引起黑山大人的回應,一定是祭品不夠好才無法将大人喚醒!”
林湖不解:“既然祂如此強大又仁慈,又怎麼會喜歡這樣血腥的祭祀呢?”
“我想,祂在這等血腥的祭祀中拯救了你,必然是不希望有人因此而痛苦死去。祂肯定也不會希望你從一個無辜的被害者變成無情的加害者。”
“是這樣嗎?”
小蓮喃喃,整個人跌坐在地上,挺直的背脊也彎駝了下來,仿佛細弱的肩膀承擔不起這樣巨大打擊,以至于壓垮了她的脊梁。
“是因為我變成了像他們那等可惡的人,做了無數的錯事,您才收回了注視,再也不肯垂憐與我嗎?”
“黑山大人強大又仁慈,是啊,強大又仁慈,我為什麼要進行血祭……”
“那我該怎麼辦?”
她語句颠倒,表述不能,渾身鬼氣竟有潰散之态,她也不管不顧,似癡似傻,掩面哭泣淌着血淚。
“我做了那麼多的錯事,黑山大人不會再原諒我了。”
林湖不太會安慰人,覺得她與其亂想不如問問本人:“不如你去問一問黑山大人。”
“問一問黑山大人?”
“是的,問一問黑山大人,才知道祂願不願意原諒你。”
小蓮抹去眼淚,虔誠的詢問黑山大人。
黑山大人:“嗯……?”
黑山大人的聲音不辨男女,漠然中仿佛還帶着一點懵懂。
小蓮瞬間滿心歡喜,她得到了黑山大人的回應!
“黑山大人,您還喜愛着奴嗎?”
黑山大人從來隻關注自己想關注的:“他也與你一樣,是獻給吾的新娘?”
“不,他不是!”
“唔……”祂似乎有了什麼不得了的了悟:“所以,他是獻給吾的新郎?”
小蓮憤恨的看着林湖,仿佛他是什麼狐媚子,一下子将她的寵愛全都搶走。
可她也不想拒絕她的神明。
嫉妒,怨恨都是不好的行為。
神明剛剛原諒了她,她不能再讓神明覺得她是一個屢教不改的壞蛋。
隻好怒瞪林湖幾眼。
林湖:“抱歉,我不能當您的新郎。”
“為什麼?”
原本還憤怒于寵愛被搶走的小蓮更憤怒的瞪着他——竟然拒絕吾神!我要撕碎他!!
“因為我的母親剛剛去世了,我要為她守三年的孝。守孝期間是不能娶嫁的。”
“她是一個很好的人,也是一個偉大的母親。”
提到林母,林湖眼眶不由的紅了起來,直接共情了遊戲角色,一幕幕畫面仿佛在他眼前重現,剛收拾好的悲傷情緒再次鋪天蓋地洶湧而來。
“……我兒不要怪母親不肯救治自身,也别怪母親不能看着你娶妻生子,實在是你兄長如今卷入皇權傾軋之中難以脫身,一着不慎就是滿門抄斬,如今犧牲母親一人可救得你兄弟二人,是母親心甘情願。”
“……不準告訴你的兄長,亦不要怪罪你的兄長。”
老婦人穿着富貴,但是整個人已經瘦得幾乎幹枯成一把骨頭。
眼中有不舍,但是更多的都是決絕。
“隻可惜我兒剛中解元,卻不得不沉寂三年,要錯過明年春闱了……”
她是固執的倒了所有治病的藥,生生把自己熬死的。
“她非常的愛她的孩子,為了她的孩子能夠生活的更好,毅然決然的放棄了自己的性命。”
林湖幾乎泣不成聲,卻又格外的決絕:“我不能,也不會在孝期做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