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池的門扉敞開,濃郁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葉晚晚看向門口站着的曹如意,曹如意方才進去通報,出來後便冷汗涔涔,一個字不敢多說。
還沒踏入清涼台,血腥味已經從門縫中溢出來。
一個多月前的那晚曆曆在目.
葉晚晚深吸一口氣,換上柔軟殷切的神情,英勇就義般咬牙踏入殿中。
與夜間的陰森不同,白日的酒池璀璨而明亮,能讓人清楚地看到牆壁上精美的彩繪,以及彩繪之下,伏在地面一灘血迹之上的,一動不動的人形。
容厭站在門邊不遠處,傍晚的夕陽斜入殿中,上方懸空的燈火被他低垂的長睫打碎,稀稀落落的陰影投下,擋住他眸中神色。
葉晚晚收回看向那人目光,小跑幾步到他身邊,伸手抓住他衣袖。
容厭仍舊站在原地。
袖口被扯動,他眼簾懶散地搭着,嗓音淡淡:“還敢來?”
葉晚晚眨了眨眼睛,牽起他的手,指尖戳在他掌心:“思念陛下。”
容厭垂眸瞧着她,擡手捏住她脖頸。
葉晚晚睜大了眼睛。
他指腹冰涼,有些濕潤,掐着她的手指稍稍用了一絲力道,頸側血脈被壓迫地微微跳動。
葉晚晚呼吸發緊,漸漸喘不過氣。
容厭随意地捏着她的頸部,散漫道:“他是榮王,孤的堂兄,也是将你送入宮中的人。”
葉晚晚怔了怔,眸光震驚。
她怎麼不知道她還是有身份的探子?
看出她意外的神色,容厭道:“不知道?”
葉晚晚眼中茫然,一無所知。
她不管他掐在她頸上的手,張開手臂勾住他腰身,用力将整個人撞進他懷裡,繼續寫:“不認識,不知道,沒見過,不關我的事。晚晚想問陛下,今晚來關雎宮好不好?”
關雎二字還沒寫完,她頸上的手便已經放開。
容厭瞥了一眼她頸上被他的手碰過的地方,蹭上的猩紅血迹斑駁,仿佛被狠狠蹂躏過一般。
手指上的腥膩之感仍然殘留,他按着她的肩将她從自己身上扯開,轉過身,繼續往外走。
曹如意等人緊緊跟随在後。
葉晚晚擡手摸了摸脖頸,方才那股隐隐的殺意終于褪去,她背後出了一層冷汗,低頭看了一眼,白皙的指腹蹭上血迹,她快步跟到容厭身邊,瞧了瞧他的手。
果然,方才碰她的那隻手上也沾着鮮血。
曹如意低頭正要朝着容厭遞出一方白帕,葉晚晚搶先接過來,走到他身側,握住他的手。
他手指上血迹蜿蜒,膚色卻極白,一眼看着猙獰而觸目驚心。
葉晚晚拉住他停下腳步,認認真真拿着帕子去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擦幹淨。
柔軟的棉帕覆在他手指間,微微使力,輕輕去揉按他的手指。
容厭手指僵了一下。
血迹還沒有幹透,棉帕來回擦拭幾遍,冰涼的肌膚也被搓地微微發熱。
他低頭看着鮮血的顔色從他手上漸漸淡去。
她的手很暖,力道輕柔,滾燙地握住他冰涼的手指。
夏日的烈日當空,将人烤地溫熱起來,如同浸泡在暖洋洋的熱水之中。
容厭看着葉晚晚專注低垂的長睫。
猝不及防,葉晚晚猛地擡眸。
容厭面無表情,葉晚晚将帕子還殘存的一點幹淨角落按在自己脖頸上,擦了兩下,雪白的肌膚立刻泛起紅色,他按上去的血迹卻一點沒有被擦去。
她看着他,眼睛眨了眨,努力示意讓他看一看她有沒有将自己擦幹淨。
她隻是在容厭面前不能說話,又不是真的不會将話。這般僅僅用眼神示意交流的方式,她還是不太習慣。
眼睛眨了又眨,眼皮都微微有些酸。
容厭沒有反應,她眼睛有些累。
容厭淡淡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握住她的手,幫她擦了兩下。
葉晚晚怔了怔,雙眼霎那間明亮起來。
血迹被蹭去,他抽出她手裡的帕子,扔到曹如意手裡,轉身要繼續往前走。
葉晚晚追過去兩步,不管不顧今日他莫名其妙的冷漠,抓住他的手,快速在他掌心寫:“那今夜晚晚去陛下那兒?”
她還沒忘記這回她冒着危險過來想要問的話!
她的肌膚細膩又溫暖,拉住他,又将他的手包繞進一片溫熱暖意之中。
容厭冷淡地看她。
“你腦子裡隻有侍寝了?”
葉晚晚立刻搖頭,彎起一個甜甜的笑容,寫道:“侍寝尚在其次,晚晚腦子裡分明隻有陛下。”
“……”
容厭看了她一眼,将手抽出來,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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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晚晚最後是被饒溫請回關雎宮的。
容厭肉眼可見地懶得搭理她。
饒溫一路上用極為驚奇的目光看了她許多次,葉晚晚回以一個上陵貴女矜持而疏離的笑容。
饒溫和朱纓不同。